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沈安安萧渊》,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而这位御史中丞的公子,她记得,也算的上中规中矩,自身有几分才华,又有祖辈蒙荫,尚算顺风顺水。嫁予如此门第,后半生可平淡度日,身居后宅,侍奉上亲,过寻常女子的一生。墨香给她挑了件百蝶云缎裙,淡粉色的广袖上绣着大片金线,裙摆上是金银双绣的蝴蝶,栩栩如生,腰身更是盈盈一握。配上水粉色珠花头面,流苏垂于两侧,娇俏中透着柔美,散发着独属于她这个妙龄的朝气。尤其她肌肤胜雪,又身姿窈窕,更凸显婉约柔美,宛如月中仙子。三人很满意她今日的装扮。一直都知姑娘漂亮,却不知竟美的如此艳丽多姿。沈安安望着铜镜中那张软嫩,甚至带着丝稚气的小脸有些出神。许是心老了,她竟会有种装嫩的罪恶感。轻晃了晃流苏,她抬眸看向嬷嬷,“嬷嬷,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此打扮是不是夸张了...
《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沈安安萧渊》精彩片段
而这位御史中丞的公子,她记得,也算的上中规中矩,自身有几分才华,又有祖辈蒙荫,尚算顺风顺水。
嫁予如此门第,后半生可平淡度日,身居后宅,侍奉上亲,过寻常女子的一生。
墨香给她挑了件百蝶云缎裙,淡粉色的广袖上绣着大片金线,裙摆上是金银双绣的蝴蝶,栩栩如生,腰身更是盈盈一握。
配上水粉色珠花头面,流苏垂于两侧,娇俏中透着柔美,散发着独属于她这个妙龄的朝气。
尤其她肌肤胜雪,又身姿窈窕,更凸显婉约柔美,宛如月中仙子。
三人很满意她今日的装扮。
一直都知姑娘漂亮,却不知竟美的如此艳丽多姿。
沈安安望着铜镜中那张软嫩,甚至带着丝稚气的小脸有些出神。
许是心老了,她竟会有种装嫩的罪恶感。
轻晃了晃流苏,她抬眸看向嬷嬷,“嬷嬷,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此打扮是不是夸张了些?”
“不夸张,不夸张,漂亮极了。”嬷嬷赞不绝口。
墨香,墨染也立即点头附和。
最后在沈安安的坚持下,撤下了一侧流苏,虽依旧觉得过于花哨张扬,但也不好拂了三人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
吃过早饭不久,沈夫人派了人来唤,“姑娘,中丞夫人快到了,夫人让姑娘陪她去门口迎一迎,一尽地主之谊。”
“好。”沈安安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了出去。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花蝴蝶,浑身都不自在。
来到游廊尽头,沈夫人刚好从岔路走出来,瞧见她时似愣了一愣,眸中升起光芒。
“娘。”沈安安耷拉着眉眼。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沈安安抿直了唇线,小脸微绷。
算了,瞧娘那副恨不能将她抱进怀里稀罕的模样,她还是默默闭嘴忍着,莫扰她兴致了。
“嗯。”沈夫人看不够似的不住上下打量着沈安安,“安安今日很漂亮,这个年岁,就该打扮鲜亮些。”
“嗯,娘说的是。”母女二人说着,就来到了府门口。
没多久,几辆马车从巷子尽头处驶出,朝这边奔来。
“来了。”沈夫人笑了起来。
沈安安则眯起了杏眸,为首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虽距离有些远,却隐隐可见其身姿挺拔,青竹如玉,她莫名有几分熟悉。
“娘,不是中丞夫人和他家公子吗?怎么会有两辆马车?”
队伍由远及近,沈夫人也缓缓看出了为首那人的轮廓,面色沉郁了下来,“说是中丞夫人和长公主都来。”
若非长公主要来,她也不会拉着安安来迎,原本以为只有三人,如今看这阵仗……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公主怎么给四皇子也带来了,这多尴尬。
母女二人脸色都不佳,可人已经到了跟前,沈夫人只得快速压了下去,扯出笑容。
“四皇子安。”
众目睽睽之下,沈安安也跟着行了一礼。
萧渊没有说话,一双狭长的眸子盯了沈安安一会儿,旋即拧着眉移开。
一身的花里胡哨,跟要发春一样,看的人眼都冒圈。
这个女人,当真是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意外,活似孔雀开屏,她是没有男人活不了吗。
沈安安自然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浓浓嫌弃,冷眼偏过了头。
其实,她也觉得有些丢人。
“沈夫人。”
“长公主。”沈夫人带着沈安安向走下马车的尊贵女子行了一礼。
长公主笑了笑,“今日我是客,你们不用客气,快起来吧。”
“我瞧着这御史中丞家的二公子尚算不错,安安,你瞧瞧,可合你眼缘。”
沈安安放下了需要送中秋节礼的册子,抬眸扫了沈夫人手中的小画一眼。
“嗯,有鼻子有眼的,可以。”
“……”沈夫人脸黑了黑,“这是什么话,没鼻子没眼那不成妖怪了,你仔细看看,若是没问题,娘就透个口风,让中丞夫人带着他来府上走一圈,给你偷摸瞧瞧。”
沈安安无奈,倾身贴近沈夫人手中的小画,抬手扒开眼皮瞅,“嗯,不错。”
“……”
“你这孩子。”沈夫人用力一戳她的额头,嗔了她一眼。
“那明日我就让他来了。”
沈安安重新拿起册子,淡淡应了一声,反正只要不是萧渊,是谁她都没意见。
想起那个狗男人,她杏眸锐利的眯了眯。
那副画,中秋节那日得解决了才好,她可不想留着碍眼,最好能再恶心一把那死男人就更妙了。
节礼册子上写的都是同沈府交好的人家,沈夫人让沈安安一一记下来,日后若有个万一也好心中有数。
“你祖母可曾教你打理中馈?”
沈安安眨巴了下眼,“应该算是教了吧。”
只是祖母素来不喜那些,所教授的同深宅大院里的闺秀有所不同。
沈夫人对婆母的性子自是有几分了解,轻笑了笑说,“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娘再学一学吧,日后到了婆家料理起庶务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嗯,都好。”
上一世沈安安为了打理好四皇子府可是没少费心思,且皇子府迎来送往,要比普通官宦权贵麻烦的多,后来虽也算得心应手,但比起那些自幼受教导的还是稍差了些。
当然,并非是祖母教的不好,只是她在那上面天资有限,不会灵活运用。
待回了海棠园,沈安安想了想,走向书桌下面的画筒中扒拉了一会儿,将一幅沾满了灰尘的画卷捡了出来。
墨香看的有些莫名,姑娘不是非常不喜欢这幅画吗?那日拿回来都显然给扔去恭房中当草纸用。
也是考虑了画卷纸的硬度,这才说服了姑娘扔在了角落里落灰。
“姑娘,您怎么又给扒拉出来了?”
“废物利用。”沈安安拧着眉将画卷递给墨香,“收拾干净它,留着卖银子。”
“嗯?哦。”墨香伸手接过来抱进了怀里。
沈安安望着她,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姑娘笑什么?”墨香一脸疑惑。
“笑、世事无常,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看开了,原来也就那么回事,昔日奉若至宝的画与人,今生再看,也不过如此。
翌日,沈安安还在睡梦中就被沈夫人派来的嬷嬷从榻上捞了起来,“好姑娘,中丞夫人一会儿就到,您该起来洗漱梳妆了。”
“中丞夫人,谁啊?”沈安安半阖着眼,呓语的问。
“诶呦,就是昨日夫人与姑娘说的那户人家啊,姑娘怎么睡了一觉就都忘了。”
“嗯?”沈安安半睁开惺忪睡眸,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哦,是那个有鼻子有眼的中丞公子。”
嬷嬷被她逗的哭笑不得,“可不是有鼻子有眼,那家公子老奴曾见过一次,虽说不上金质玉相,但也文质彬彬,气度卓然。”
虽然她觉得,配她家姑娘差了些,但夫人说好那就是好。
“是吗。”沈安安扯扯嘴角,半眯着眼,任由三人围着她拾掇。
御史中丞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很小,他家公子应是文官中最拿的出手的了。
沈夫人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清楚皇上不愿看到沈府再与武将联姻,所以择婿的名单里全是文官,而官位都不高不低,不会太委屈了她,亦不会太打眼。
沈安安仿佛失了魂般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去了椅子里坐下。
她垂下头,片刻后又突然抬起,唇角都是讽刺的笑。
上一世奉若珍宝,为之低三下四都求不来的东西,如今,竟如此简单就送到了她的眼前。
所以那幅画也并不是那么珍贵,只是他觉得她不配拥有罢了。
当初与他有关的一切,就是书房的一支笔,她都没有求到,什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都是撒谎。
“你如今倒是慷慨。”
她冷笑了一声,掩藏住眼中水雾,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曾卑微如尘的一生。
——
萧渊回府后就进了书房,也没有处理公文,就只是发呆。
总时不时会有什么画面从他脑中快速闪过,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可不论如何都始终抓不住头绪。
“殿下。”庆丰大步走了进来。
“说。”
“沈府来了人,将…送去的东西退了回来。”
萧渊不起波澜的眸子掀了掀,看着庆丰。
庆丰讪讪垂下了头,“管家一共送了两箱,沈大姑娘收了那箱银子,把字画退回来了,还说,说……”
“说什么?”萧渊淡声问。
“说…”庆丰闭上眼睛垂下头,“说主子的字画在她那一文不值,别拿破烂打发她。”
气氛压抑凝滞的可怕,冷的庆丰后背窜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哼。”萧渊倏地扯唇冷笑了下,“收进库房吧。”
“是。”庆丰双腿都发软了,快速离开了这个冰窖。
萧渊垂眸看着书案上未曾收尾的画作,良久没有动作。
烂吗?
他的画作,可价值千金,那个女人,当真是不识好歹。
有机会,他倒是要看看她画技有多么出神入化,栩栩如生。
萧渊指节扣着桌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艳丽小脸看他时露出的厌恶。
他好像从不曾得罪过她,恶意不知从何而来。
“主子,郊外传来消息,流民昨日死了一百余人。”
萧渊收回思绪,起身出了书房,无关紧要之人,什么时候也让他如此费神了。
既是没有头绪,许就是错觉。
——
次日一早,沈安安收拾妥当,刚准备出门,沈夫人来了。
“安安,这两日累不累?”
“还好。”沈安安扶着沈夫人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这个时候寻她,定是有事要说。
“后日永宁侯府有个赏菊宴,你刚回京,正好趁这个机会正式在各家闺秀面前露露脸,熟悉熟悉。”
“可施粥才第三日,后日怕是没有时间。”沈安安蹙着眉。
所谓宴会,不过是各家闺秀吹嘘拉拢权势的场合,有什么好参加的。
她性子被祖母惯的娇纵,受不得委屈,又因为端梦梦的事情可是没被那些闺秀挤兑,菊花没瞧着,竟打言语机锋了。
也怪她,上一世永宁府办赏菊宴时,她名声就不怎么好了,沈夫人本是不让她参加的,可偏偏端三挑衅,她非要去,想着一展才华,将端三比下去。
最后比试还没开始,她就因为与一个闺秀闹得厉害,被送回府了。
想起那一幕幕,沈安安单手撑在桌面上遮住了半张脸。
“施粥这等小事有管家看着就是,也不是日日都需要你去,永宁侯夫人乃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姐,她办的宴会,可是众闺秀都争着抢着去的,一年就此一回,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
听到这话,沈安安抬眸看了眼沈夫人,娘这是有意要给她择婿了吗。
思及此,沈安安点头答应了下来,“好,那娘看着安排。”
“放心,衣裳首饰什么的娘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明日就待在家里别出去了,瞧这小脸吹了两日风,都不如刚回来时娇嫩了。”
“好,都听娘的。”
告别了沈夫人,沈安安就出府了。
坐在马车上,她半掀起车帘,看着车水马龙的长街出神。
挑着扁担的小贩来回穿梭叫卖,店小二笑呵呵的招呼着路过行人进店一尝美食。
“好久都不曾见过这般热闹了。”
墨香顺着她视线看去,笑说,“姑娘是不是又想逛街了,您在江南时日日都没闲着,如今回京才待了几日就嫌闷了。”
沈安安笑笑没有说话。
她哪是待了几日,分明是隔了一世。
上一世她怎么就忘了这些美好,自甘堕落成为了深宅怨天尤人,机关算尽的恶毒妇人了呢。
若说不恨萧渊,是不可能的,可要报复,也似乎没有理由。
人家只是不爱她,讨厌她,有什么错呢,甚至她想,若她是男子,也一定不会爱那个脑子有病的沈安安。
所以,如今她讨厌他也没错,远离那个狗东西,寻个如意郎君,做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一生也算圆满。
沈安安勾了勾唇,放下了车帘。
她前半生本就是圆满的,只不过是遇人不淑而已。
突然这时,尖锐的吵嚷喧哗声由远及近。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快放开他们,不然我就去报官了。”
沈安安又一次撩起车帘,朝外看去。
说话的是一袭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他身量高瘦,因为气愤而涨红了一张儒雅端正的面容,满身的斯文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正对着他的,是几个官差,为首那人沈安安认识,正是前几日去南华街赶走流民的领头。
“什么草菅人命,我们可是官府的人,奉命安置流民,少多管闲事,不然就治你个扰乱公差之罪。”
那人一把推开了年轻男子,吩咐人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和孩童。
“你不能带他们走,那个孩子生病了,需要看大夫。”
年轻男子要追,领头的大刀突然横在了他的身前,“一个流民,连衣食温饱都解决不了,哪来的银子看大夫,滚开,再废话一句,当心小命。”
看似凶狠,实则是警告威胁,那人也是个轴的,一把握住了他大刀,“我乃新科进士,张业扬,你敢动我。”
新科进士虽还未分配职位,却已是官身。
“放下那对母子。”
张业扬以为能唬住几人,不想领头只是愣了下,根本没将他当回事。
他压低声音说,“寒窗苦读十几年不容易,这是京城,不是穷乡僻壤,在这,进士,同蝼蚁没区别。”
他以为话说的够明白了,不想张业扬是个犟种,拉着他怎么都不松手。
“信不信别说当官,你就是连命都保不住。”
张业扬说,“天子脚下,我就不信没有王法。”
王法。
沈安安摇了摇头,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不过品行确实不错,围观里三层外三层,除了他,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为那对母子说话。
那官差已经气的要打昏张业扬拖走了。
“聚集这么多人,干什么呢?连路都给挡了。”沈安安从人群中走出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毕竟像那年轻男子一样的傻子不多了,又蹦出来一个,肯定都稀奇。
女子一袭烟软罗的浅蓝色长裙,肌肤瓷白如玉,发髻上只有几支玉簪,质地却一瞧就价值不菲,眉山远黛,连一个眼神都透着尊贵。
张业扬呆呆看着她,都忘了反应,眼中都是惊艳。
所谓貌比天仙,绝世卓然,竟不是夸张之词。
“沈姑娘。”领头那人一怔,忙拱手行了一礼,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真他娘倒霉,碰到两个吃饱了撑的。
“这是干什么,办个案怎么还把路给堵了。”
领头人扯扯嘴角,看了眼张业扬紧抓着他官服的手。
“挡了沈姑娘的路,小人这就疏通百姓离开。”
他使劲拽出了衣袖,还没动一下,就又被拉住,“你不能走。”
“……”他有想掐死这二傻子的冲动。
沈安安抬眸看向了一脸执拗的张业扬,笑说,“公子不放开他,他如何能放了那对母子离开。”
张业扬脸顿时红了,磕磕巴巴说,“我,我怕放了他,他会带走她们,那孩子发热厉害,经不住拖了。”
不等沈安安再接话,领头那人立即吩咐手下,“放了她们。”
真他娘晦气!
那女人连忙抱着孩子跑到了张业扬身后。
“沈姑娘,小人告辞。”
“好。”沈安安点头。
那人扭头恶狠狠的瞪了眼张业扬就带着人离开了,围观百姓也接二连三散去,很快让开了道路。
沈安安目光在缩在张业扬身后的女人身上顿了一瞬,旋即转身准备上车离开。
“姑娘。”
沈安安回头,看向脸色涨红,紧张腼腆的男子,他方才替那女子出头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公子还有事?”
张业扬抿唇,弯腰鞠躬一礼,“在下替这对母子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沈安安笑笑,“我什么都没做,是公子不畏强权,仗义执言。”
张业扬脸更红了,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同僚都说在下一根筋,让姑娘见笑了。”
沈安安没说什么,视线掠过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流民女子,意味深长的说,“公子之心难能可贵,可莫善心太过,反遭所噬。”
张业扬一怔,沈安安就已上了马车,缓缓离去,他忙躬身一礼说,“多谢姑娘提醒。”
看着离去的马车,他愣了许久都没动,直到衣袖被轻轻拉了拉,他才恍然垂头。
“公子,我头疼。”
“哦,我这就带你看大夫。”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出了几个碎银子。
垂头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孩童,他咬了咬牙,一把抱起孩子往医馆走去,女子连忙快步跟上,一路感激涕零。
酒馆二楼雅间里,窗户正对着这个方向,刚好能将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萧渊懒散的靠在椅子里,习惯性的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想着方才那女人对那个进士笑开了花的脸,他莫名有些不虞。
他堂堂皇子,少年将军,比不上那个文弱书生吗?那女人对他都和颜悦色,偏就百般瞧不上他?
“多管闲事。”
李怀言赞同点头,“一个进士,也敢管这闲事,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往好了说叫正直,往不好了说就是蠢,那官差都说的那么明显了还非要往上撞,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有没有置喙的资格。
“也就他运气好,碰上了沈大姑娘心善,否则今日被提去了官府,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些人想让一个人消失,多的是手段,毕竟京城这地方,只要不死权贵,其余蚂蚱连涟漪都激不起丝毫。
她心善?
萧渊抬眸睨了眼李怀言。
是吃饱了撑的还差不多。
“如今二殿下是愈发不知收敛了,光天化日就如此张狂,看来南边的那位官员对他真的很重要。”
“哼。”萧渊冷笑了一声,“猴子博矢,不怕他张狂,就怕他不动,方才那进士不是坚韧不屈,刚正不阿吗。”
李怀言眸子一亮,“对啊,这样的人用来对付皇子可是再妙不过了。”
平民之所以没有和权贵争斗的资格是没有权,若是身后有人撑腰就不一样了。
“对了,你今日同那些姑娘们接触,可有喜欢,不错的姑娘?”沈夫人突然问道。
沈安安想了想,“有一个,端家的端二姑娘,人品不错,就是有些优柔寡断,心太善了些。”
端莹莹是一个好人,可她的善良太过柔软,少了尖刺,太容易伤了自己。
“端家的啊。”沈夫人抿了抿唇,没再接着说下去。
马车很快到了沈府门前,沈安安扶着沈夫人下了马车回院子。
“娘,安安。”爽朗的声音从游廊传来。
母女二人扭头看去,同时蹙了眉,“大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怎么起来了?”
沈长赫笑了笑,“一个大男人,那点小伤不打紧,已经都愈合了,禁卫军中事忙,我总不能一直在家躺着不是。”
沈夫人已经习惯了,毕竟沈长赫算是武将,受伤再所难免。
他手中提着一个油纸包,看一眼沈夫人,又看眼沈安安,似乎有些纠结。
沈夫人瞥他一眼,问,“手里提的什么?”
“……王记铺子的果子,妹妹刚回来,我想着买一些给她尝尝。”
沈长赫有些不好意思,他将母亲给忘了,应该带两份的。
沈夫人睨了他一眼,“如今安安回来了,你把娘都给抛诸脑后了。”
“没有没有,我…我忘了。”
沈长赫十分尴尬,“明日我一定给娘带。”
沈夫人唇角翘了翘,“行了,你们兄妹两聊吧,我有些累,先回院子歇着了。”
“是。”二人齐齐福身。
等沈夫人走远了,沈长赫才将纸包递给沈安安,“我同僚家的妹妹都喜欢,你尝尝,若是喜欢我日日给你带。”
“多谢大哥。”沈安安笑弯了眉眼,
兄妹二人一同上了游廊。
沈长赫说,“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京中会有烟火和花灯,很是热闹,届时大哥带你出去。”
“好。”沈安安笑着应下。
二人于岔路口各自回了院子。
海棠园,沈安安坐在铜镜前,墨香墨染给她拆发卸妆。
戴了一日的头面,她脖子有些酸疼,墨香给她褪去衣裙换上常服,扶她坐在软榻上给她轻轻揉按。
就快中秋了,往年都是她陪着祖母,也不知今年她是怎么过的,有没有想她。
定是想的,只是那个老太太嘴硬又固执,肯定不会承认。
“夫人送来的衣裙都是上好的锦缎,那件水粉的也很漂亮,等中秋晚宴那日穿再合适不过了。”
墨染收拾着衣柜边说。
沈安安这才恍然想起还有中秋晚宴,她要给每个人都准备礼物的。
别出心裁的东西她是没有,不若省时省力,反正萧渊送来的银子还都在箱拢里躺着呢。
不过祖母那边,她得用些心才行。
施粥的日子很快接近了尾声,米面刚好都够,不过端陈两家又延长了时日,沈管家来问沈安安意思,沈安安让他们回府了。
如今就算凑也凑不来两日的米面了,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端陈两家想得个好名声,愿意施就施去,都与她无关。
施粥事宜一结束,沈安安日子更悠闲了些,只是沈长赫日日都会在下差之后来海棠园坐一会儿,不重样的给她带吃的。
沈安安十分很面子,每次都会一顿夸。
“哥哥,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我想给祖母挑件礼物,你有空陪我一起吗?”
沈长赫想了想,“后日吧,我休沐。”
“好。”送走沈长赫,沈安安给祖母写了封信。
若是可以,她是很希望能将祖母接到身边的,只可惜京城予祖母而言是个伤心地,她不愿回来。
沈安安突然想,若是她可以嫁去江南,许就能一直陪着祖母了,毕竟爹娘有哥哥在照顾,祖母就只有她。
距离中秋节还有七日,府中上下就开始忙碌,连带沈安安院中的海棠树都被挂上了红灯笼,触目都是红色。
沈安安在屋中很是悠闲了几日,就有麻烦找上了门来。
“姑娘。”沈夫人身旁的嬷嬷一脸愁容。
“贵妃身旁的玉姑姑又来了,说是贵妃娘娘闲来无事想宣您入宫叙叙话。”
一听是沈贵妃,安安就有些头疼,对她的不屈不挠十分佩服。
“她人呢?”
“在夫人院子里。”嬷嬷压低了声音说,“夫人说,若是姑娘不想去就装病拒了,贵妃那边自有夫人去说。”
“不用。”沈安安合上书籍站起了身,“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墨香,更衣梳妆。”
墨香连忙上前给她换衣挽发,老嬷嬷退去了外间候着。
一刻钟后,沈安安收拾妥当出了门,去了沈夫人的院子。
路上,老嬷嬷提醒,“夫人说,贵妃娘娘忽然召您进宫,许是听说了永宁侯府菊花宴的事儿,八成又是为着您的婚事,若是娘娘问了,您就说做不得主,让她寻老爷夫人就是。”
沈安安淡淡点头。
想着那女人被关在深宫里,消息倒是了得,才过了几日,就知晓娘在给她说亲了。
思索着就到了沈夫人的院子,丫鬟福身行了一礼,撩起了珠帘让她进去。
屋里,沈夫人正同玉姑姑说着话。
她坐在下首,俨然一副贵夫人模样端着架子,也是,丞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何况是宫里出来的。
“安安来了。”沈夫人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娘。”她福身行了一礼,就径直去了沈夫人身侧坐着。
玉姑姑似是不怎么高兴。
毕竟就连沈夫人都给她几分薄面,沈安安却连招呼都没有给她打一个。
不过从上次接触,她就知这位不是个善茬,也不敢太过托大。
“表姑娘。”
“嗯。”沈安安这才看向玉姑姑,得体的颔首笑了笑。
“玉姑姑近日这么悠闲,隔三差五的往沈府跑,皇上知道吗?姑母毕竟是后妃,与娘家过于亲密恐不太妥当,可别惹了皇上不高兴啊。”
“……”玉姑姑脸色一僵。
半晌才笑说,“皇上宠爱娘娘,不会怪罪的。”
“嗯。”沈安安点头,“得宠是好事,不过以前祖母就常爱教导我不可恃宠生娇,想必若是祖母在,也一定会如此教导姑母。”
她撇了撇嘴,似乎对沈老夫人很不满意,但其实话中意思,屋中谁又听不出来呢。
只是她扯着沈老夫人的大旗,玉姑姑纵使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娘。”她突然推了推沈夫人,手指向院中,“你的牡丹花败了。”
沈夫人因她如此跳脱的说话方式愣了愣,点头,“如今都深秋了,不是它的季节了。”
“嗯。”沈安安重重点头,又似有些怅惘,“可永宁侯府的菊花开的正好。”
……
莫说沈夫人和玉姑姑,就是墨香都听懂了。
姑娘是在以花喻人,说皇上的爱就像节季,昙花一现,转眼即逝。
玉姑姑端茶盏的手已有些隐隐发抖。
知晓表姑娘牙尖嘴利,却不想竟如此大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沉了脸色,眸中泛着冷意,只还未开口,沈夫人就先一步睨了眼女儿轻斥,“玉姑姑面前,莫没大没小的,都是你祖母给你惯的,愈发没有规矩。”
沈安安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有感而发,娘想哪里去了。”
沈夫人无奈,瞪了她一眼,对玉姑姑说,“这孩子被老夫人宠坏了,不懂京城的弯绕规矩。”
家中若有皇妃或高官是不允许说如此不吉利的话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玉姑姑扯了扯唇角,表姑娘哪是不懂,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抬眸触及沈安安无辜的笑,她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夫人言重了,表姑娘心直口快,心思单纯是好事。”
沈夫人笑了笑,“玉姑姑方才是不是说贵妃娘娘想召安安去宫里住几日?”
玉姑姑抿抿唇,不想点头同沈安安打交道,可又带着贵妃娘娘的交代,只能点头微笑,“是啊,贵妃娘娘一见表姑娘就十分喜欢,日日都念叨着呢。”
“是吗?姑母当真如此喜欢我。”沈安安接话。
沈夫人眉间浮上担忧,朝她使了个眼色,沈安安却当没看见,同玉姑姑笑着。
“表姑娘同贵妃娘娘是流着相同血的一家人,娘娘怎么会不喜欢表姑娘呢。”
沈安安勾了勾唇,“安安也十分喜欢姑母,想去宫里陪她几日……”
玉姑姑刚松了半口气,庆幸这位主没出幺蛾子,不想沈安安突然转了话锋,“就是…最近恐没有时间。”
玉姑姑闻言慢慢沉下了脸,“表姑娘虽与贵妃娘娘是血亲,但终究尊卑有别,您还是莫违抗的好,毕竟君臣之别还是要拎拎清楚的。”
“安安,你是不是认错了?”沈长赫也说。
沈安安眸子沉了沉,缓缓站起了身,“是吗,可我记性一向不错,不可能会认错。”
女人一怔。
打了结的长发遮住了她整张脸,根本看不真切,沈安安却锐利的发现,她伸手轻掐了一旁的小女孩一下。
小女孩身子一颤,眼中立时浮上水雾,攥着沈长赫衣袍的手更紧了些,“贵人,您就赏我们一口饭吃吧,只要能跟在你身边,让我们母女做什么都成。”
沈长赫心中动容,小乞丐蓬头垢发,根本瞧不清面容,这会儿他方知她竟是个女娃。
他弯腰欲扶起小女孩,手腕却被沈安安抓住制止了。
小女孩泪眼盈盈的望着沈安安,“仙女姑娘,您就行行好吧。”
“你看我很像傻子吗?”沈安安勾唇笑了笑。
小女孩一愣。
一旁的女人身子也颤了颤,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
“你是不是认出了我,才故意守在这,等着蹲我大哥呢?”
小女娃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害怕的说,“我…我听不懂您什么意思。”
“听不懂?”沈安安勾着唇,“那我问的简单些,你们从张公子那坑来的银子花完了?怎么这么快又流露街头了?”
也是这小女娃方才泫然欲泣的眼神,才让她豁然想了起来。
眼前这对母女,不正是数日前张业扬所救之人。
那个书生虽有些傻,但绝不坏,这母女二人肯离开,要么是花光了他的银子,要么就是狠狠敲诈了那书生一笔。
那日她给那书生解围,她二人知晓她身份不一般,所以今日偶遇才会盯上与她同行的哥哥。
沈安安弯腰盯了那女子一瞬,轻轻一笑,“你脸上的灰涂的倒是挺均匀的,可惜,若是我没认出你,今日恐就被你给骗过去了。”
“怎么,这是榨干了上一个冤大头,又重新寻目标了?”
女人身子隐隐发抖,不曾想如此沈安安竟还能认出她们。
“没,没有,张公子他…他条件不好,我们也是不想连累他,才…才离开的。”
“呵。”沈安安似轻哼了一声。
若是不曾听到他与同窗的谈话,她许是会信这女人的鬼话。
“沈姑娘。”一道不可思议的惊喜声响起。
沈安安回头,就见路对面,一脸喜色的张业扬从一家酒楼出来,冲她颔首笑着。
沈安安敛了冷意,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张业扬快步走了过来,在瞧见那对母女时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女人蜷缩了下身子,抱着小女孩没吭声。
张业扬脸色不怎么好看,“我已经把所有积蓄都给你们了,你还想如何?”
他如今只能靠做些小工维持生计,还好有酒楼看在他考中进士的份上,愿意收用他,否则他怕是连一个遮风雨的瓦角都没了。
沈长赫听了这么半晌,也大致听懂了,冷着脸将袍子从小女孩手中抽出。
“既是这位公子给了你们银子,就好生过活吧。”
生活不易,可坑蒙拐骗更让人不喜,他的善心,并不施舍予心思深沉之人。
那女人眼看计划落空,连忙抱起那小女孩走了。
张业扬说,“那日听了姑娘提议,我就与那女子划清了界限,只是她委实贪心,日日都在我做工的地方堵我。”
他也很是无奈,虽扔进去了所有积蓄,但若能买个清净也好,可不料那对母女和牛皮糖一样,难甩的很。
沈安安摇了摇头,“如此想来,那日公子出手相救只怕也是那女子提前就算好了的。”
她—个人,定会很无聊,她最怕无聊了,也不知会不会骂她没良心。
迈进正堂院子,就见地上盘旋,交叠了好几圈的鞭炮,沈文同沈长赫手中拿着火折子,显然正在等她。
“安安,快来。”沈夫人站在游廊台阶上,冲她招手。
“娘。”沈安安走过去。
沈长赫同沈文相继弯下腰,点燃了火竹,同—时间,沈夫人温柔的掌心覆在了她的双耳上,替她挡去了—部分声响。
沈安安在想,上—世她究竟是为何猪油蒙了心,—步步毁了如此幸福欢乐的家的。
在噼里啪啦声中,沈夫人牵着沈安安的手去了早已摆好的桌旁坐下。
“安安今日怎么这副打扮,是打算出门吗?”
沈安安抬头朝沈长赫递去了—个眼色。
沈长赫接口,“我想着安安第—次在京城过中秋,恰好我休沐,可以带她出去转转。”
沈夫人犹疑,“中秋节虽热闹,可人多繁杂……”
她话未说完,便被沈文握住手打断,“有长赫这个禁卫军统领陪着,你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
沈夫人,“我不是说不让她去,只是想着反正我们也要出去,不如……”
“夫人,你最喜欢的盐酥鸡,尝尝味道如何。”
沈文赶忙夹了—块鸡肉,阻断了沈夫人的话。
几十年夫妻,沈夫人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嗔了他—眼,羞涩的垂下了头,闷声吃饭。
沈长赫同沈安安对视—眼,齐齐勾了勾唇。
他们也没有戳破爹娘的小心思,用完饭就打了个招呼离府了。
沈夫人有些埋怨,“反正是要出门,—家人—起不好吗,安安—个女孩子,长赫若是—个粗心将人看丢了怎么办,街上那么多人。”
沈文轻哄着夫人,“安安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鼻子下面长了嘴,迷路了会问的,长赫不比你少疼妹妹,不会把人看丢的。”
“咱们出去玩,带上他们多没意思,往后他们嫁了人,娶了妻,也不会带你啊,所以,只有你我才是最亲的。”
——
马车上,沈长赫看了眼沈安安手中攥着的画轴,有些疑惑,“你拿着幅画做什么?”
沈安安掀了掀眼皮,攥着画轴的手用力了几分,“换银子。”
“那就放下吧,待会儿被你折断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沈安安垂眸,手指松了松。
沈长赫认识那幅画,是菊花宴的彩头,四皇子亲笔所绘。
不过他只是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此时还不算晚,长街上就已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小贩挑着箩筐,里面放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各式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孩子们跟着各家大人,人手—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酒肆茶楼灯笼高悬,格外的明亮。
已有部分空地搭起了高架,开始了猜灯谜的游戏。
沈长赫让忠叔将马车停在了巷子里,领着沈安安徒步走入繁华中。
墨香死死抱住画轴,亦步亦趋的跟着。
高架上,口若悬河的老先生介绍着游戏规则,沈安安在台下站了—会儿,就随着沈长赫接着往里走。
“晚些皇宫方向会有烟火,不少达官显贵都包了位置姣好的酒楼雅间,以供观看。”
沈安安抬眸,觑了眼两侧酒肆茶楼,灯火通明,今晚估计都人满为患。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家酒楼门前。
“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站在三楼,可以将整条街的景象收入眼中,我带你上去看看。”
长公主带着众人回了宴会厅。
沈夫人被各家夫人簇拥着往前,沈安安反倒被忽略在了一边。
“恭喜。”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沈安安回眸,是端二姑娘友善的笑容,她回了一个笑,“多谢。”
端二姑娘颔首,从她身前走过。
沈安安只当没瞧见端梦梦咬牙切齿的愤然,继续往前走。
“是我小瞧沈姑娘了。”端梦梦快走两步,同她并肩走着。
沈安安勾唇,“我只是想教教端三姑娘,莫自视甚高罢了。”
“……”端梦梦脸色阴沉无比,嗤笑了一声,“沈姑娘莫不是以为赢了一场画技比试就能当才女了吧。”
沈安安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瞧瞧你,又自视甚高了吧,区区才女之名,真当所有人都稀罕呢,也就你,以此为傲,给狗都不带摇尾巴的。”
说完就施施然走了,留了端梦梦立在原地咬牙切齿,差点气疯。
她一张秀美的脸扭曲,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中。
“端三姑娘。”一个讨好巴结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她。
“走吧,长公主该给彩头了,咱们也去长长眼。”端梦梦绷着脸说。
那姑娘长松了口气,赶紧应下。
牙尖嘴利罢了,她绝不能在外失了形象,如了那女人的意。
来到宴会厅,话题依旧还在方才的那场画技比试上,毕竟往年都是端梦梦拔得头筹,今年倏然换了人,都新奇的紧。
“三妹妹,来这边坐。”端二姑娘冲端三姑娘招了招手。
“哼。”端三姑娘冷扫过她,直接移开眼睛,当没看见。
莫以为方才她没听见她向沈安安道贺。
端二姑娘看着她在旁家姑娘身侧坐下,黯然的垂下眸子,有些无奈。
此时,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取来了此次比试的彩头。
众人都看着那个被蒙了红布的托盘,猜测着会是什么东西。
“沈姑娘,来。”长公主招了招手。
沈安安起身,端庄的行了一礼,走上前去。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的身影,尤其是端梦梦,怒火与嫉妒几乎喷薄而出,死死盯着那个托盘。
沈安安睨了她一眼,笑着掀开了红布。
众人轻轻“咦”了一声。
沈安安垂眸看着托盘上躺着的画卷,脸上的讥嘲僵住,顿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长公主轻声开口,“若说我大梁堪称画技一绝的,也就我那四侄子了,各家姑娘都对他笔墨趋之若鹜,所以我特意跟他讨来了一幅,作为今日嘉奖的彩头。”
“沈姑娘,你可是捡到宝了,老四的画可是千金难求。”
“……”
沈安安想端庄的笑一笑,可唇扯了几扯就是笑不出来。
她脸火辣辣的,仿佛被人重重扇了一个巴掌。
在旁家姑娘羡慕嫉妒的叹息中,她木着脸拿起了托盘上的画卷,屈膝行礼,“多谢长公主。”
长公主心中还为自己的公平公正感叹着,就望见沈安安木着的小脸。
这位沈姑娘,貌似不那么高兴?
沈安安回了座位上,脸皮僵硬无比,若说方才有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打脸。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比端梦梦还要可笑些。
画卷握在手中,就像一个刺猬,扎的她浑身哆嗦。
“安安。”沈夫人唤了她一声。
沈安安面无表情的抬头,“娘,怎么了吗?”
沈夫人压低声音,“方才有不少夫人跟娘打探你的婚事,娘想问问,你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她可没忘夫君交代的事。
沈安安愣了愣,摇头,“没有啊,女儿一直待在江南,哪来的心仪之人。”
正因一直在江南,她才担心,沈夫人认真的看着她,“当真没有,若是没有,娘可就同各家夫人透了口风,给你相看了。”
“嗯,没有。”沈安安语气有些敷衍。
沈夫人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同其他夫人打成一片。
小半个时辰后,宴席终于结束了,各家夫人带着姑娘们陆续离开。
墨香瞧了眼快被姑娘抓折了的画卷,试探着开口,“姑娘,要不还是奴婢拿着吧。”
“不用。”
沈夫人被长公主留下说体己话了,让她去马车上等着,瞧那神情,定是给她说亲的。
主仆二人沉默的走在青石小路上。
沈安安眉目阴沉,一向勾着的唇角此时微微下撇着,能看出她心情很差。
“哎呀,沈姑娘。”不着调的声音从另一条岔路兴奋响起。
“……”沈安安嘴角一抽,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哎,你别走啊,好歹我们一起施粥,也算的上朋友吧。”
李怀言也快走几步追上她。
沈安安沉着脸停下步子,回身看向李怀言,不出意外的,萧渊也在。
他往日冷峻的面容,今日破天荒的带着丝丝淡笑,走路也悠哉悠哉,似心情极好。
二人视线对上一瞬,沈安安立即移开,她十分笃定,这个狗男人在嘲笑她。
她抓着画卷,心中抓心挠肺的气闷。
怎么就那么倒霉,偏遇上了他。
李怀言兴冲冲的跑过去,“真人不露像啊,听说你今日夺了画技比试的魁首?”
“……”沈安安木着脸。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有事?”
“没啊,瞧见你就莫名高兴。”想上来同她聊聊。
“那位是不是陈姑娘,好似在等你。”萧渊敲了敲李怀言的肩头说。
李怀言抬眸朝那边看去,蹙眉,“哪有啊。”
“走过去了,你现在去还能追的上。”
“不去。”李怀言笑嘻嘻的,“她们哪有沈姑娘有意思啊。”
“啊,嘶~”
话刚说完,他突然扶着腰躬下了身子。
“是不是那姑娘暗暗诅咒你呢。”萧渊面上浮着笑,“快去瞧瞧吧。”
李怀言扭头,恶狠狠的瞪了萧渊一眼,在对方极具威胁性的眸子里发怂,“哦,我这就去。”
“沈姑娘,我们改日聊。”李怀言朝沈安安打了个招呼,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萧渊阴沉沉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淡淡瞟了眼她手中画卷,勾了勾唇角,“沈姑娘,恭喜啊。”
“同喜。”沈安安木着脸说。
“确实同喜。”萧渊唇畔勾出的弧度是沈安安两世都不曾见过的。
下一瞬,他突然倾身,靠近了沈安安些许,灼热的呼吸距离她很近很近。
“听说沈姑娘为了得到彩头,还与端三姑娘发生了争执,看来是对我的画卷十分喜爱。”
沈安安倏然抬眸看着他,“你故意的?”
“嗯?”萧渊挑眉,“我听不懂沈姑娘意思,但……沈姑娘欲擒故纵的意思,我清楚了。”
“……”
她长呼了一口气,又长吸了一口,突然对着那张清隽的脸尽数吐出,“我说怎么瞧着四皇子哪里熟悉,原是和端三姑娘一样的嘴脸,自视甚高。”
若是知晓彩头是这狗东西的画作,她连提笔都是侮辱了自己。
萧渊蹙着眉,嫌弃的后退了几步,戏谑化为了阴沉。
“前些日子说是破烂,今日又费尽心思夺魁,沈姑娘一贯如此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吗?”
东西在她手里握着,好似解释什么都有些可笑,沈安安什么都没说,倏然转身走了。
她咬牙切齿的,仿佛想将脚下的青石小路踩烂一般。
“嘶~”她身子倏然一歪。
萧渊下意识上前一步又在墨香扶着住她以后倏然顿住。
沈安安心情差到了极点,方才只顾生气竟是忘了脚上的拉伤。
端梦梦,萧渊这对狗男女,遇上他们就准要倒霉。
萧渊看着她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唇倏然勾了勾,轻笑出声。
“四殿下,公主唤您过去一趟。”
“嗯。”萧渊淡淡转身,朝内院走去。
前厅,他刚走上台阶,就遇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沈夫人,满面春风的模样。
“四皇子。”沈夫人福身行礼。
萧渊扫了她一眼,眸子锐利的眯了眯,“嗯。”
他抬步进了厅堂,沈夫人抖了抖身子,又笑着快步走了。
“你来了。”长公主瞧见他进来,将手中小画卷起,递给了一旁嬷嬷。
萧渊视线在小画上定了一瞬,眸子一沉。
长公主收集了许多官家子女的小画用来说亲。
他状若无意的开口,“我瞧沈夫人方才一脸的喜气,是姑母又当月老了?”
“是啊,那姑娘,我怎么瞧怎么喜欢,刚巧手里有几家合适的儿郎,就同沈夫人说了说。”
“然后呢?”萧渊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水抿了口。
然后?长公主愣了愣,他什么时候如此爱八卦了。
“还没有然后,婚事可是女儿家顶顶重要的,自当慎重。”
萧渊淡应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脸色的和缓。
“我回来时,祖母确实有此担忧。”沈安安—板—眼说,毕竟不在生身父母身边长大,担心没有感情受了委屈也是情理之中。
沈贵妃抿唇翘了翘嘴角,“母亲对你这个孙女可是比对我这个女儿都还要疼爱百倍。”
从她进宫起,就再没收到过沈老夫人只言片语,就好像没有她这个女儿—般,沈贵妃也曾怨怼过,母亲就真的不担心她唯—的女儿会死在这虎狼—般的四方宫墙中吗?
可母亲心狠,她说只要她进了宫就再也不会管她,最后她也真是如此做的。
沈贵妃淡淡笑着,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娘娘。”小宫女快步进殿,附耳沈贵妃说了些什么。
沈贵妃听完后摆摆手,让小宫女退了下去。
“皇上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不知为何,突然喜欢上了我做的桃酥,这不,掌事太监又派人来要了。”
沈夫人正愁没有借口告辞,闻言就要起身,沈贵妃却先—步开口。
“本宫这几日身子不适,头昏脑涨的,许是受了凉,怕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安安,你能替姑母去—趟吗?”
沈安安—怔。
你不能去,我就想去了吗?她下意识就要拒绝,沈夫人已经开了口。
“娘娘,安安第—次进宫,规矩礼仪都不懂,怎能去圣上跟前,您若是不舒服,不如就让长赫走—趟吧。”
皇上要东西,若是打发底下的人去送,确实不怎么合适,毕竟皇上知晓沈府的人在昭阳殿,不去个人似有藐视君威之嫌。
沈贵妃摇头,“那怎么成,这毕竟是后宫,长赫—个男子怎好随便出入,若是有个万—,还不塌天了去。”
沈夫人沉默了下去。
后宫住的都是皇上的女人,若是冲撞了哪位确实都不好交代,可她—个臣妇,就更不合适了。
“嫂嫂放心,我派玉姑姑跟着,不会有事的,也是这两日头疼的厉害,否则我定是要亲自去的。”
沈夫人只好点头,毕竟没有哪个后妃会拒绝面见皇上的机会。
沈安安认命的起身,福了福身同玉姑姑走出了昭阳殿。
“表姑娘,请跟老奴来。”
沈安安跟着她在后宫中穿梭,绕开了不少宫殿,也正好省去了她行礼的麻烦。
—刻钟后,才终于出了后宫,玉姑姑在游廊上突然驻足了脚步,手遥遥—指,“那里就是皇上的御书房了,表姑娘过去吧,老奴就在这等着。”
“……”
沈安安扭头看着玉姑姑,眼皮抽搐,“你不过去吗?”
“老奴就不去了,表姑娘自己去就成。”
“……”
沈安安打量着玉姑姑,险些以为这主仆两个是不是打着坏主意要将她送给皇帝当宫妃了。
不过稍稍—想,就知晓不可能,沈贵妃之所以能坐上贵妃的位置—大半都是仰仗沈府,她怎么可能再将她弄进宫,自绝后路呢。
就是爹娘也不会答应,非同她撕破脸不可。
沈安安从玉姑姑手中将食盒接了过来,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拐过游廊,还未靠近御书房,就听到了—阵激烈的争吵声。
守在门口的大太监拦住了她的去路,见她—身打扮又不像宫女,蹙眉低声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沈家的,奉贵妃娘娘的命令来给皇上送桃酥。”
大太监闻言笑容立时深了几许,“原是沈家的姑娘。”
他转头朝御书房看—眼,对沈安安轻轻摇头,“皇上这会儿在忙,沈姑娘稍等片刻吧。”
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
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
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
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
似哭又似在笑。
月影遍地,桦树婆娑。
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
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
她头都快炸开了。
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
“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
“姑娘,姑娘。”是墨香的声音。
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
“姑娘,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墨香倒了杯茶喂给安安。
沈安安喝了下去,勉强平复了躁动的心绪,靠在软枕上发呆。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次记起,都是一种折磨。
她痛恨当初眼盲心瞎的自己,更讨厌那个将她变成疯子的罪魁祸首。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冷淡的仿佛世间所有尘埃都难入眼的面容,她恨的咬牙切齿。
萧渊!
翌日。
沈安安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眼下的乌黑,对墨香说,“多扑一些粉吧,别让母亲担心。”
她皮肤本就白皙,如今扑了厚厚的粉,竟是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柔美。
一路上,引了不少下人侧目偷看。
沈安安十分好脾气的冲他们笑笑,温婉又端庄。
下人们友善惊艳的目光,让沈安安有了一丝真实感。
如今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用再面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和鄙夷。
这一世,任何男人都不配她迷失自我,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疯婆子。
“安安。”沈长赫从游廊上走出来,唤了她一声。
“大哥。”沈安安规矩的福身行礼,“这副打扮,是要出府吗?”
“嗯,那些刺客身份有了些眉目,我要去趟四皇子府。”
“哦。”沈安安淡淡应了一声,就转了话题,“我去母亲那。”
沈长赫有些诧异。
妹妹不是个冷情的人,可她自幼养在江南,对府中亲人感情都算不上亲厚,顶多是乖顺。
如今竟会主动同娘亲近?
“好,你去吧,娘瞧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安安勾唇笑了笑,“大哥也小心些,那些刺客功夫不弱,莫为了不相干之人涉险。”
沈长赫觉得妹妹对四皇子仿佛十分不喜。
转瞬又一想,任哪个姑娘被强迫婚嫁也不会高兴吧。
“好。”
兄妹二人别过,各自离开。
沈夫人的拢香阁仿佛有什么客人。
安安望了眼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眉心微微蹙了蹙。
“母亲应是在忙,我们走吧,改日再来。”
主仆二人转身。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沈夫人亲自送了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出来。
“咦,安安。”
沈安安面上扯出笑容,回身行了一礼,“母亲。”
沈夫人眸中染上欢喜,“快起来。”
沈安安笑笑,站直了身子,这才看向一旁的妇人。
“表小姐。”妇人恭敬的行礼,正是沈贵妃身旁的管事,玉姑姑。
玉姑姑瞧见沈安安,笑的眼角都是褶皱,“表小姐这次做的很好,贵妃很高兴,特意让老奴给您带了套宫里工匠亲手打造的羊脂白玉头面,最是衬您气质了。”
那是全京城闺阁女子都求之不得的物什。
沈安安却轻轻皱起了眉。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玉姑姑所言,应是救了萧渊一事。
沈夫人见爱女面色不佳,连忙打着圆场,“是不错,就在屋子里放着呢,待会儿你试试看。”
沈安安给了沈夫人一个笑容,转向玉姑姑时,却敛了神色,“安安也不想的,只是迫于无奈罢了,姑母多心了。”
玉姑姑面色有一瞬僵硬。
恍惚之间,她在这位表小姐身上仿佛瞧见了年少时的贵妃娘娘,一样的倔强执拗。
叹了一声,贵妃娘娘要办的事,什么时候半途而废过,这位表小姐终究太年幼,胳膊怎么能扭过大腿呢。
想着,她不在意的笑笑,道,“贵妃娘娘说了,表小姐这回立下大功,她定会向皇上替您讨赏的,表小姐等着就是。”
沈安安自然明白沈贵妃是想讨什么赏。
她刚想开口,玉姑姑却已经福身告辞了沈夫人。
“好了,进屋再说。”沈夫人握住了沈安安的小手,牵着她去了屋里。
“你来的倒是时候,我好不容易打发了她,不想你就送上了门来。”
沈安安被她拉着坐下,目光在沈夫人柔软温热的手上定了一瞬,才慢慢移开,“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沈夫人看了眼她,无奈笑了笑,“四皇子是京中闺秀们炙手可热的夫婿,有才有貌,身份尊贵,娘本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所以,在沈贵妃提出时,她并没有表态。
“是啊,娘也说了,是也许会。”
隔了一世,她依旧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渊时的震撼和心动。
那一刹那,仿佛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动,不是她自己的了。
“你姑母如今正得盛宠,想让她打消主意怕是不容易,娘会同你爹爹商量,给你想办法,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爹娘不会逼你的。”
“嗯。”沈安安鼻音很重,像个小孩子般窝进了沈夫人怀里。
沈夫人一怔,眸中都是诧异。
安安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她。
沈安安闭上眼睛,舍不得离开这片刻的温暖。
上一世,她讨厌,远离所有劝她离开萧渊的人,哪怕是亲爹亲娘,她也没有多少感情,以至最后连和睦相处都做不到。
沈夫人疼她,知晓萧渊不喜她,就很不同意二人的婚事。
沈安安也因此对她十分不满,拿从不曾管教养育于她说事,气的沈夫人一病不起,后来沈父羞于再立朝堂,辞官回乡,沈夫人积郁成疾,于半路上撒手人寰。
成了沈安安不敢提及触碰的伤痛,愧疚折磨她的日夜难寐,愈发疯癫。
沈夫人一下下抚着她发丝,满眼疼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粘人。”
沈安安闷闷的不说话。
“夫人。”正在这时,丫鬟小步走了进来,“管事有事禀报。”
沈夫人推了推沈安安的身子。
沈安安从她怀中离开,坐直了身子。
门帘挑开,管家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夫人,姑娘。”
“起来吧。”沈夫人抬了抬手,问,“吩咐你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粥棚已经设好,一切事宜也都吩咐了下去。”
“好。”沈夫人点了点头。
“娘要施粥?”沈安安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
南方水患,京城涌入了不少流民,食不果腹,城外饿殍遍野,各大家族或是为了名声,或当真心善,开始自发救济。
上一世,母亲就设了粥棚。
只是一桩好事,却因她意气用事,而弄巧成拙。
沈夫人一番好意反被泼了一身污名,连累沈府被人唾骂,沈长赫去当差被百姓追着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和泔水。
沈文一连三日都不曾上朝。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是她变得面目可憎的诱因。
沈安安垂下眸子,身子隐隐发抖。
“是啊,你父亲作为太尉,食君之禄,自当替君分忧。”沈夫人轻握住她的手,竟满是细汗。
“咦。”沈夫人面上浮上关心,“安安,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什么。”沈安安勾唇笑笑,“我一向爱出汗,耐不住热。”
闻言,沈夫人立即让丫鬟将珠帘挑起,门窗都打开。
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吹进屋里,沈安安深吸了口气,燥热的心平稳了些许。
“只是……”管家再次开口,“离咱们粥棚不远的东街,端侯爷家三姑娘也在施粥。”
来了。沈安安身子僵直,一眨不眨的看着管家。
“哦?是吗?”沈夫人有些诧异,“端三姑娘也在。”
她不着痕迹的扭头看了眼自家女儿。
沈安安知晓什么意思,端家三姑娘心悦萧渊。
只是这一世,她并没有与萧渊定亲,所以沈夫人并没有和她介绍这位三姑娘。
容颜绝世,善良真挚,才华比肩皇子,乃京都一华,同当年她的祖母不相上下。
这是上一世,沈夫人对她的赞美。
听闻她爱慕萧渊,听闻她如此优秀。
沈安安一时气盛,主动请缨将施粥一事揽在了自己身上,想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她这个沈家大姑娘,萧渊未婚妻的风姿,不比任何人差。
仔细想来,不都是少女的虚荣与得胜心在作祟,心术不正,她会输也是情理之中。
“安安。”沈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母亲。”
“在想什么?唤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沈夫人嗔她一眼。
沈安安弯了弯唇,“走神了,母亲方才说什么?”
“我说,要把施粥一事交给你做。”
沈安安一愣。
沈夫人解释说,“施粥是善举,就连端侯府,都是交由府中未出阁女子操办,不就是想赚个好名声吗,你初回京城,也该正式露个脸,这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
一个心善的贤名,对一个少女的亲事有很大的帮助。
沈安安垂下眸子,低低应了声“是。”
“多谢母亲为我思虑。”
虽过程不同,结果却是相同的。
沈安安想着,她一定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我是你娘,不为你思虑为谁思虑,傻丫头。”沈夫人抚了抚她发顶,满眼疼爱。
沈安安孩子般窝在沈夫人怀里,秀眸轻眨。
这一世,名声姻缘她都要,她要世人将所有美好赞扬的词汇都用在她的身上,耀眼尊华。
“对了,后日永宁侯府的菊花宴你去吗?”
“不去。”萧渊懒懒说。
“长公主能答应吗?”李怀言一脸怀疑,“她召集了京城所有贵女,估摸着就是想给你相看。”
萧渊闻言扯了扯唇,“她谁不想给相看。”
“那倒也是。”
说来可笑,长公主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没什么兴趣,唯独对给人说媒情有独钟,可奇妙的是,只要她看中的,最后准能走在一起。
“听闻这次男宾还设宴请了今年排名靠前的新科进士,设了个什么~才华比试。”
萧渊淡声说,“华笙郡主今年及笄,是到了该择选夫婿,谈婚论嫁的时候。”
“公主真打算把郡主嫁给一个身世潦倒的新科进士?”李怀言皱眉。
“嗯。”萧渊淡淡抿茶。
永宁侯府因为姑母的下嫁已经够扎眼了,若是再和权贵结亲难保父皇不会心生芥蒂,毕竟,他连自己儿子都时刻提防着。
所以选一个没家世,有几分才能,品行端正之人嫁了于华笙是最好的结果。
“哎,你说男席有才华比试,女眷席面是不是也会有?”李怀言眼睛直冒光。
萧渊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啧,我不是想看女人,花楼的女人可比那些女人强多了,掏银子解决又不用负责。”
他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可受不住被成亲束缚住。
“我是在想~”他单手托着下颚,桃花眼半眯起,看着萧渊,“往年不论什么宴会,魁首都是端三姑娘,没甚意思,你说今年,会不会有变化?”
萧渊端茶盏的手一滞,淡淡看着李怀言。
“你想啊,沈大姑娘刚回京,沈夫人一定会让她参加吧,她可是由沈老夫人一手教养长大,沈老夫人那是什么级别,端三在她面前就是小喽啰,若说沈姑娘什么都不会,我是不信。”
沈老夫人那般人物,怎会将唯一的孙女养成废材。
“那日宫宴上,她指定是为了不嫁给你才那么说的,实则才华不输当年沈老夫人也说不一定。”
李怀言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成,后日宴会我得去瞧瞧,说不定有惊喜呢。”
半晌都没有听到萧渊说话,抬眸就见他眼帘微垂,脸色沉暗似乎不怎么高兴,眸中浸着冷意。
“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萧渊唇瓣浮上一丝冷意,“待在府中无聊,去瞧瞧也好。”
他倒要看看,那女人画技如何出众,敢说他的画是破烂。
——
沈安安到了南华街时,百姓已经排好了长队,只是人数明显比前两日多了不少,拥挤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愁的抓了抓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姑娘,您可算来了,今日一早其他街的流民都给涌这来了,说是咱们的粥浓稠,吃了扛饿,可依这趋势下去,咱们的米连五天都扛不住,最多明天就没了。”
沈安安蹙眉,一眼望去,人数竟是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
管家又道,“东街,北街,还有端家和陈家在呢,这…着实不怎么妥当。”
如此无异于在打端陈两家的脸,平白的得罪人。
“嗯。”沈安安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姑娘,要不老奴告诉他们数量有限,让后头的人不必等了,回自己的区域去。”
沈安安,“不用。”
不用?管家眼皮子直抽搐,“姑娘,这样不妥吧。”
都是来施粥的,何必让端陈两家记恨上呢,况且仔细说来,独树一帜也是一种错。
沈安安道,“他们会为了白粥的稠寡而徒步走来,说明他们确实十分需要这一碗粥。”
“话是这么说,可过于标新立异,总是理亏的。”管家苦着脸劝。
姑娘心善,可心善也要讲究方式,不该将别人置于是非尴尬的境地才是。
沈安安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管家不过是担心沈家太过出风头,得罪了端陈两家。”
管家叹了口气,“依老爷官位,也不是得罪不起,只是姑娘做法不止是得罪他们,而是得罪了所有施善的官宦。”
如此,沈家是得了美名,却是建立在旁家污名之上,姑娘此事办的,着实是不懂人情世故。
沈安安不甚在意的一笑,“为何是咱们得罪,甩给旁人得罪不好吗?”
“啊?”管家有些懵。
沈安安勾了勾唇,“你带人去趟四皇子府,就说我改主意了,要将昨日送回去的那箱字画改为米面,今日就要。”
管家瞠目结舌,“这……姑娘,那可是四皇子,他,会答应吗。”
四皇子可不是傻子,这么明晃晃的利用和出尔反尔,他可不想有去无回。
“你就说,今日之后,恩过一笔勾销,他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会答应的。”沈安安脸上都是讥嘲。
“是。”管家僵着脸点头应下。
事情发展至如今,行不行都得试试了。
——
沈管家忐忑的到了四皇子府大门,几番纠结都没敢下车。
突然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他抬头,就见标着皇子府徽记的马车朝这边走来,心中一颤。
有种调转马头想逃的冲动。
“主子,好像是沈府的管家。”庆丰低声禀报。
萧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车帘朝外看了眼。
“四,四皇子。”沈管家连忙下车行礼。
萧渊淡淡看着他,好半晌不言语,沈管家只觉得后背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
“何事?”
他终于开了口,迈步下了马车,颀长的身影未靠近,压迫感就已扑面而来。
沈管家恨不能脖子断了才好,将头垂到地上去。
“老奴,老奴是奉我家姑娘之命,来,来讨要昨日那箱字画的。”
萧渊眉梢似轻挑了下,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说,“她不是说不收破烂吗?”
沈管家一愣,腿都打起了摆子,姑娘咋没告诉他还有这档子事,他没做心理准备啊。
冷汗顺着下颚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沈管家声音极低,“我家姑娘说,说,送人东西当要实用,字画她不喜欢,想要换成,换成米面,今日……就要。”
越往后,沈管家声音几乎细若蚊蝇,但萧渊是习武之人,自然听清了。
他直直望着沈管家,眸子微微眯起,冷笑了一声,“才过了一夜,沈姑娘这是又后悔了。”
她当他四皇子府是什么地方,容她随意出尔反尔。
沈管家双膝一软,半跪了下去,“我家姑娘要米面也是用来救济百姓,还望四皇子体恤一二。”
沈管家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只要他小命能保住就好。
四皇子什么人,姑娘对他一再戏耍,他不算账就够仁义了,怎还会帮忙呢。
“她还说了什么?”萧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管家忙说,“姑娘还说,若四皇子答应,从此以后就恩义两清,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萧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殿下,请您看在那些流民的份上就出手相助一次吧。”
沈管家重重磕了个头。
萧渊淡淡垂眸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救命之恩的情分就此结束,再作妖,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是是是。”沈管家一抹冷汗,连忙爬了起来。
说什么都好,只要给他米面。
“庆丰,去准备。”
“是。”庆丰又木着脸问沈管家,“你要多少?”
“大米十袋,白面三袋。”
庆丰嘴角抽了抽,要那么多,沈家姑娘是打算收留那些流民长住吗?
“跟我来吧。”
“哎,好。”沈管家连忙跟上庆丰,一道冷冽视线突然落在他身上,让他后颈一凉,立即止住了步子。
“殿,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渊眯着眼说,“记得告诉她,别挖空心思想着对我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欲擒故纵对我没用!”
“啊?”沈管家张着嘴忘了反应。
萧渊嗤笑了声,已经抬步回府了。
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可又接二连三,以各种理由同他牵扯不清,让他十分怀疑她的动机,是否同那些女子一样在耍手段,只不过她手段更高明些罢了。
沈管家拉上东西就火速赶了回去。
下人将米面卸车,他犹疑着去了沈安安身侧,但看姑娘十分悠闲的模样仿佛肯定了四皇子会答应。
“姑娘,”
“他让你带话了?”
“……”姑娘这都知晓。
“都说了什么?是与我划清界限的话吗。”
“……是,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些旁的。”沈管家小心翼翼的说。
沈安安回头看向他,杏眸冷淡平静,“说吧。”
沈管家垂下头,将萧渊最后的那番话略微修饰了下,重复一遍。
好半晌,沈安安都没有言语。
难不成四皇子猜对了?沈管家偷偷抬头,就瞧见了自家姑娘阴森可怖的小脸。
“自作多情,他当真是看的起自己,可笑!”
沈安安胸口窝着一团火,极力的压制着。
沈管家大气都不敢出,竟觉得姑娘的气场与四皇子有丝丝的相似,一样的让人生畏。
“行了,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晓该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今日从沈府多调了人来,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是。”沈管家应了一声,将沉着脸的沈安安送上了马车。
墨香缩在一角,话都没敢多说几句。
马车离开,沈管家长松了口气,刚好这时,有人来报,说是端陈两家的管家来了。
沈管家应了声,理了理仪容过去了。
能坐上管家之位的都不是蠢笨之人,沈管家更为圆滑。
“粥的要求是四皇子的命令,你们也知道,前两日四皇子在这帮忙,殿下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我家姑娘也不敢说什么。”
端陈两家的管家闻言,质问的话哽在了喉头,彼此对视一眼。
沈管家继续说,“我家夫人起初准备的米面和别家相当,我家姑娘也说,如此下去,粮食肯定不够,可四皇子坚持,直接从皇子府拉来了米面,君臣有别,你说,我家姑娘敢说什么吗,只能遵从。”
“唉,我们也是难做啊。”沈管家拉住陈家管家说,“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四皇子府的米面就在后头存放着呢。”
“不必了,不必了。”那人连忙推辞,四皇子的命令,他们还敢说什么。
简单寒暄了几句,二人就赶紧离开了。
“别说,姑娘这招当真管用。”沈管家笑呵呵的说。
将四皇子拉出来,接下来估计不会再有哪家敢找了,也不会记恨上沈府,至于四皇子,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总管,这样做……不会被四皇子知晓吗?他会不会寻咱们麻烦啊?”
沈管家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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