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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思贤云暖青的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阅读

阿彻撤不撤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祝璨儿走了,曲常幽本来想再拨两个下人去云音缈那里,只是她婉拒了。不是说下人们有野心不好,但那点心思看起来委实小气得紧,往日她的侍神可都是奔着成为大神去的。可就在这日晚膳时,她却忽然心口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断开了。她内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抬头向窗外望去,残阳如血,殷红沁开,云霞丝丝缕缕,仿若朱砂染制。两日后,回门的日子到了。或许是因为伤势未愈,曲常幽陷入了长达三日的深度昏迷,云音缈出门时他都没能清醒。左右回门不是寻仇,她不过是想看看乔玉红如今的待遇,于是并未大张旗鼓,随意寻了辆朴素的马车。捏开曲常幽提前给的灵马符,马车在灵马傀儡的牵引下晃晃悠悠地下了山,沿途经过巍巍青松和山脚的桃花,入城后是人声鼎沸,马车又平缓,当它缓缓停在相府...

主角:云思贤云暖青   更新:2024-12-19 18: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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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思贤云暖青的其他类型小说《云思贤云暖青的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阅读》,由网络作家“阿彻撤不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祝璨儿走了,曲常幽本来想再拨两个下人去云音缈那里,只是她婉拒了。不是说下人们有野心不好,但那点心思看起来委实小气得紧,往日她的侍神可都是奔着成为大神去的。可就在这日晚膳时,她却忽然心口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断开了。她内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抬头向窗外望去,残阳如血,殷红沁开,云霞丝丝缕缕,仿若朱砂染制。两日后,回门的日子到了。或许是因为伤势未愈,曲常幽陷入了长达三日的深度昏迷,云音缈出门时他都没能清醒。左右回门不是寻仇,她不过是想看看乔玉红如今的待遇,于是并未大张旗鼓,随意寻了辆朴素的马车。捏开曲常幽提前给的灵马符,马车在灵马傀儡的牵引下晃晃悠悠地下了山,沿途经过巍巍青松和山脚的桃花,入城后是人声鼎沸,马车又平缓,当它缓缓停在相府...

《云思贤云暖青的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阅读》精彩片段


祝璨儿走了,曲常幽本来想再拨两个下人去云音缈那里,只是她婉拒了。

不是说下人们有野心不好,但那点心思看起来委实小气得紧,往日她的侍神可都是奔着成为大神去的。

可就在这日晚膳时,她却忽然心口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她内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

抬头向窗外望去,残阳如血,殷红沁开,云霞丝丝缕缕,仿若朱砂染制。

两日后,回门的日子到了。

或许是因为伤势未愈,曲常幽陷入了长达三日的深度昏迷,云音缈出门时他都没能清醒。

左右回门不是寻仇,她不过是想看看乔玉红如今的待遇,于是并未大张旗鼓,随意寻了辆朴素的马车。

捏开曲常幽提前给的灵马符,马车在灵马傀儡的牵引下晃晃悠悠地下了山,沿途经过巍巍青松和山脚的桃花,入城后是人声鼎沸,马车又平缓,当它缓缓停在相府后门时,云音缈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她历经了不少战斗,极为警惕,马车刚停下便醒了,一撩开帘子,便看见看门的护院惊喜地打开门,仿佛早就知道她这个时候回家似的:“国师夫人,您回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不从前门走,偏从后门回来的?

云音缈望着他,却见他面色如常,只得暂时把心中的疑虑压下去,将之归结为曲常幽提前知会过了。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掐指将灵马重新化作一抹符咒收入袖中,随护院入府。

府中人来人往甚是忙碌,看样子是在为了迎接回门而做准备。可他们见了云音缈仍是会笑眯眯地恭称一句国师夫人,态度与她出嫁前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她倒是觉得这种转变在意料之中,毕竟她们母女之前的遭遇已经足以说明这些人的势利眼了。

只是,府中除了饭菜的烟火味和花草的清新香气外,还弥漫着暗藏的甜香。

这香气朦朦胧胧,也不知从何而来,只让人觉得头脑有些发昏,阵阵反胃感直往上涌。

随着她深入相府,眼前的景物边缘已经模糊了,如同人在梦中看不真切。

“哎呀,定是舟车劳顿,您累着了。”那护院简直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面说,一面回过身,搀住她就往院子里走,她虽然有些抗拒,思维却已经迟钝了。

想说的话从脑海里滚过去,最终却莫名其妙地被吞了下去。

原先的破败的小院早已被重新装饰得精致漂亮,门前帷帐呈微粉色,泛着如同珍珠一般的光彩,倒真对得起宰相千金的身份了。门内正中央的红木桌上摆着一琉璃花瓶,斜插着一只犹带露水的奇异花朵。

乔玉红就在桌子边绣着帕子,见护院搀着她回来,连忙扔下帕子走上来,将她从护院手中接过:

“这是怎么了?”

“国师夫人太过劳累,烦请夫人照看一二,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来。”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迷迷糊糊中,云音缈感到自己好像陷进了一朵云中。

待身上多了几分重量,才反应过来,是乔玉红将自己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一下一下的,是原身的母亲在用湿毛巾给她降温。温凉的杯子被凑到了唇边,乔玉红柔声道:“乖女儿,喝吧。”

她正脑中混沌,唇瓣下意识地微微掀起。

乔玉红看着,脸上虽仍带着关切的表情,眼神却蒙上了冷漠的笑意。

云音缈正要喝下水,脑中却如同忽然劈过了一道闪电,灵台顿时清明,瞬间便想明白了违和之处。

……乔玉红可从来没有称她为“女儿”过。

“咚!”猛地一抬手,床边的妇人显然没有防备,手一松,那盏琉璃杯便飞了出去,翠绿的液体划出弧线,在透入屋内的阳光下反射出瑰丽且不详的斑斓色彩。

琉璃杯咕噜噜地撞上了门槛后碎成了数瓣,妇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她倏地站起,死死盯着床上艰难地支起上半身的少女,面寒如冰,双眸染上血色,血管像是涌动的蠕虫一般呈现出紫黑色爬满全身,杀意不可控制地满溢。

“界面神,我给你面子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话再出口,已然是不男不女的声调。

见鬼,是魔将育戈。

虽然他本身的战斗力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魔士,但身为堕魔的鬼修,他仅凭强大的神识便跻身上位。

她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大概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灵魂只是被压制,而不是磨灭后取而代之了。

“滚出她的身体。”她声音嘶哑,周身杀意顿时反卷袭去,两两撞击,顿时荡起尸山血海般的虚影。

育戈下意识后退两步,但很快又稳定住身形,面上流露出几分讥讽。

面对这个杀神,说不怵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早就清楚云音缈强大的神魂之力无法离体,她的肉体不能承受如此可怕的牵引之力。

“就凭现在的你?”他冷笑一声,大门訇然洞开。他的身影变得虚幻,几乎眨眼间便退了数十丈。

府内下人已经不复理智,如同行尸走肉嗅到血液的味道一般瞬间像门内涌来,动作却极为灵敏。

这是育戈常用的招数,在数百场被云音缈碾压的战斗中,他唯一能够给她造成些许困扰的便是操纵尸骨。

只是尸骨操控起来简单,堕魔的鬼天生便能够利用尸气使死者复生,活人却略麻烦些,他需要用自身的神识将他们的意识按压下去后,才能接管他们的肉身,不过原理大抵是一样的。

可,真的一样吗?

云音缈强行按捺下胃中翻涌不停的感觉,轻咬舌尖逼出一口心头血强行清醒过来,同时用喷出的血雾迅速结了一个结界暂时挡住门口的人群。

他们的意识被压制后不知疼痛,冲在最前面的骨骼都已被身后的人和面前的结界挤得扭曲。

没有犹豫,她抬手又一道清心诀打入识海之中,驱散了些许返魂香带来的影响,而后竟直接将手伸出结界,握住了离得最近的侍女的手臂向内一拉,径直穿过了结界!

“你这样有恃无恐,想必知道我神魂无法透体而出。”对面那头的侍女已然狂乱,身体拧成了各种诡异的形状,却无法抽离半分,云音缈手中的手臂依旧如同一截静静的莲藕。

育戈心中警铃大作,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根本无法从云音缈的身上挪开半分。

朱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山泉水般,落在他耳中,却像是冥界的召唤,“那你怎么敢用活人迷惑我的呢?”

要用活人,势必要将神魂之力附在他们身上,哪怕只有一丝,凭借云音缈强悍锋锐的战斗本能,已经足够追溯到本体身上了。

在短短的一刹那,一柄神识凝成的利刃,直插育戈的心脏!

逃,逃!!

死亡的威胁让育戈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他顾不得慢慢抽回神识,分布在下人们身上的神识力量如同深扎进筋脉的根系一般直接被拔了起来,鲜血顿时一处处爆炸开,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一时之间,面前的结界都被鲜血糊满。

他们活不下来了。

即便凡人魂魄被育戈的神识镇压过本就不能如常,轻者疯癫,重者痴呆,可她心里仍不是滋味。

正是这微微一愣神,育戈立刻抓住了时机挣脱云音缈的束缚逃窜出去。

依旧是春日的艳阳天,墙头停着两只歪头的胖麻雀,桃花纷纷扬扬地随风飘散。

云音缈长裙曳地,缓缓地在小声呻吟的尸海中走着,靠近地面的部分已经被鲜血沾满。

府中几乎已不剩活人了。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呼唤响起。

“音儿……”


“言清!”

身后的少年闷哼一声,口中溢出的温热的血滴落在她的肩上,烫得她一瑟缩,根本不敢回头看他情况如何。

他不会有事的。

咬着牙,周茹惠费力地将失去意识的人和自己绑的更加牢固,艰难地保持着半浮在水面上的姿势,试图游到岸边。

可爆炸的余波让湖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带着腥气的水直直钻进鼻腔里,她不得不大口呼吸,却又因此吸入更多的水,肺火烧火燎一般疼痛。

虽然已经发掘了身体的潜能,可周茹惠毕竟不曾学武。

她的体力正在流失,耳鸣声针扎似的在脑海中盘旋。她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失去了空间感,无尽的黑暗从视野四方蔓延过来,紧接着天旋地转。

最后映在她眼中的,是火光透过湖面后呈现的扭曲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一处隐秘的岸边树林内亮起了火光。

木柴燃烧发出哔啵的声响,青衣少女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翻身坐起,不断有水从口鼻中溢出:“咳咳咳——!!”

竟然能活下来。

终于感受到空气畅快地进入肺部,周茹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瘫在地面上。

她连吃惊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重得有如千斤,并不柔软的杂草扎得她又痛又痒,可她从未如此眷恋过坚实的地面。

直到轻软的女声在她身侧:“好点了吗?”

她先是下意识地一惊,猛地坐起来,看见不是黑衣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面前的少女拿着长长的树枝不断拨弄着火堆,粉白的小脸被火光映得温软亲切。

周茹惠记得她是言清的小跟班。

“好多了。”对方毕竟是个下人,她矜持地颔首,“你救了我们?”

蝉冬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甜甜地笑了一下:“我想也没这个能力呀。公子太久不回来,我怕老爷夫人责骂,才出来寻的。沿着河走下来,便见着你们躺在岸上了。”

“那挺巧。”周茹惠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如果蝉冬只是发现了他们,那是不是……是不是,自己才算言清的救命恩人呢……?

心念急转间,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蝉冬默默地看了一眼她,不想也不能戳破她的心思,只不动声色地烘烤着自己的裙裾。

她自小熟悉水性,后来进了言家,该做的重活并没少做,若遇到言清醉如烂泥时还得一个人将他架回去,力气并不小。

几个时辰前,月挂树梢。

不知为何她今日格外心慌,尤其是言清还未回来。这个点不该的。

她悄悄溜出府外,远远地看到天际被火光映红,当下更是心如擂鼓。

……不会吧。

她咽下口水,强作镇定地跑过去,却见到黑茫茫的湖水中央,奋力求生的二人。

还没来得及多想,她纵身跳入湖中,险之又险地在二人沉入湖底之前将他们打捞起来。

可做完这一切,她也没了多余的力气,只能勉强浮在水面上,带着他们顺着水流漂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冻得直打颤,咬牙坚持着升起火,看二人呼吸平稳均无大碍松了口气。

刚想坐下烤火,便又见到上游晃晃悠悠地漂下来一具躯体。离得近了,才看到那人身后还拖着一道长长的红色水纹。

看来受伤不轻。

蝉冬本来不打算管他。他一身黑衣,恐怕不是什么好惹的。她护着两个晕死过去的人,不便多管闲事。

可那看起来好像濒死的人看到了她,却忽然振作起来,强打精神蹬了两下腿靠近岸边,声音沙哑:“蝉冬,拉我一把。”

“怎么会是你?!”火光照亮了来人的脸,她震惊地捂住嘴,满面惊愕。

俞平渡?竟然是家道中落后,与他们失去联系的俞平渡?!

“拉我一把吧,我允你三件事,说到做到。”见她有些迟疑,俞平渡如是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润,然而面上却遍布沧桑,语气诚恳笃定,只是气息奄奄,似乎真的撑不下去了。

蝉冬倒也真的没那么冷血,先说道:“第一,你不能伤害我们。”

“自然。”

得了保证,蝉冬心中也踏实了些。

把他拉上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蝉冬本就力竭,拉上来的一瞬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左胸口有药,劳烦你捏碎撒我伤口上。”

原来他的四肢、躯干上,各有七八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难怪无法动弹,筋骨怕都断了。

好人做到底。

她叹了一口气,支使着酸沉的四肢给他上了药,当下便惊奇地见到那些伤口蠕动起来,伸出肉芽,互相连接起来,竟然几个呼吸间,便好了七七八八。

“这药……?”她看了看手中不起眼的小瓷瓶,扔回俞平渡怀里,“这么好的药,你不怕我昧了呀?”

俞平渡揣进怀中,笑着摇头:“给了你你也用不了。”却没说具体的理由。

他走到蝉冬身侧半米左右的位置坐下,“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很快便要走了。”

蝉冬不假思索:“我想知道害我全家之人究竟是谁。”

她说的时候,想的是杀她全家的敌军,但落入俞平渡耳中却不是这个意思。他以为她是想追根究底,找到一切的源头。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还有一事呢?”

“暂时没想好。”她盘着手指笑,有些不好意思,眨眨眼睛,“到时再说?”

“行,等我找到线索,有时间便来找你。”他站起来,又想起什么,指向地上的两人,认真道,“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千万千万。他们也不行。”

稍加推理,不难猜出俞平渡如今身份特殊,不好广而告之。她理解地点了点头。

俞平渡走了,周茹惠也在蝉冬打了个盹又醒来后睁开了双眼。

蝉冬知道她爱慕言清。

当她看到二人在一起溺水时,心里就知道恐怕少夫人的位置便是由她坐了。共患难的适龄男女,少有不互相心动的。

与其现在认了功劳,留下隐患让她日后记恨自己,不如卖个乖,把功劳让出去。

以后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周茹惠也不会找她的事。

蝉冬只是外表天真单纯,可她心里门清,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抉择对她最有利,她明白的很。

只是——

她叹了一口气,仍觉得胸口堵得慌。低垂了眉眼,她反复告诫自己,莫要贪心。

他是主,她是仆。


次日午时,昙蕊去找了临兰酒楼的阳掌柜,对方确认牌子无误后便将她带去了雅间。

她一坐下就直接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叫明轩王派人来接宝卿楼接我。”顿了顿,她补充道,“越张扬越好。”

至少得让半城人瞧见才行。

阳掌柜只以为这又是周况养在外面的姘头,摸不准是想玩情趣还是想逼宫上位,但还是写了信绑在鸽子腿上传了消息。

此时周况正在用膳,见着鸽子扑棱棱地飞进来落在桌上,便眼神示意侍卫打开读一读。

侍卫展开纸条一看,面色有些奇怪:“阳掌柜来信,说花魁姑娘想让您派人去接她。”

“她想要这排面干什么?”

周况闻言疑惑不已,总不是她真看上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想与他先有夫妻之名吧?

“你怎么看?”他指了指信件。

这侍卫亦是幕僚,很受周况重视,昨日之事周况也与他讲过,思索片刻后,他道:“许是花魁姑娘接下来的行事需借着您的名头。”

“好事坏事?”

“尚未可知。不过属下觉得既然您想要与她合作,不必处处猜疑,提防一二即可。”

周况点头:“言之有理。将她接来,也正好听听她所谓的计划,真由着她来难免做出损害王府利益之事。”

两眼一抹黑的入局可并非明智之举。

未时,明轩王府的轿子便迎走了昙蕊,老鸨不是任何一方的人,拿了钱就真心实意地高兴,昙蕊走时还和她耳语要她抓紧机会。

她无法走脱,只能由着老鸨拽着她讲述男女相处之道,好半晌才上了轿子。

到了王府,面对周况质疑的神情,昙蕊只将心中的思量说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周况逼问的时候,她只道:“我并非只有你一个合作选择。”

若真有心,凭昙蕊的容色,与其余两人攀上关系不是难事。美貌到了一定程度,便是奢侈品般的通行证了。

周况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仍然十分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待到太阳西斜,他又将人送了回去。

如此往复三天,谭鹤声先坐不住了。

昙蕊没去找他,他倒先找上门来,欲言又止:“你与周况进展如何?”

看见他的脸昙蕊就腻味得慌,这人活像有人格分裂似的,但又不得不应付,勉强笑一下:“自然顺利,王爷十分宠爱我。”

“周况为人不端,时时寻花问柳,你可不要被他所蒙蔽。”即便昙蕊已经将敷衍二字写在了脸上,谭鹤声犹豫了片刻,依旧如是说。

“哦?”昙蕊做出嘲讽的神色,“庄主是怀疑在我身上种下蛊后,我还会反水?”

对于求来的子母蛊,谭鹤声其实非常有信心,但这两日总是觉得莫名心慌,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才来找昙蕊求个心安,谁知道心安没求到,还被刺了一顿。

也许现在刚巧不是他发病的时候,被刺了也不吭声,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沉默片刻,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又开口道:“下次,你找个机会让他把这药喝下。”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周况生性多疑,不要犹豫,容易被看出端倪。”

昙蕊的视线在瓷瓶和他的脸之间转了两圈,看得他莫名有些心虚。

好在她还是接过了,笑道:“我知道的。”

时间又过去两日,这两日无事发生,谭鹤声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然而这日,预测中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昙蕊被识破了。

准确的说,是外人以为昙蕊被识破了。

第二日,昙蕊仓促离开明轩王府时,暗中盯梢的问月山庄势力便预感到不妙。

还未等他们禀告庄主,她就像知道什么般径直向他们跑来,甚至出示了信物玉簪。

“帮我逃走。”她一上来便对着伪装成路人摊贩的两人说道,神情压制不住的紧张,“今日明轩王请了大夫,兴许他已察觉到不对。”

这两人被派来监视昙蕊,自然知道关于她的计划,闻言也知道多半失败了。

听到明轩王的人或许马上会追出来,二话没说便直接带着她潜入暗巷。

谁知道刚跑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借雪魄之名行刺!捉住她!”

人声嘈杂,紧随身后,两人深深地皱眉,打定主意若是后面的人追上他们就放弃昙蕊这个累赘,可奇怪的是,双方之间的距离竟然被渐渐拉开,很快地便听不见声音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只以为明轩王的侍卫们学艺不精,追不上他们,不疑有他。

然而当山庄大门近在咫尺时,暗处忽然出现了五十多个身着轻甲,手持长矛的卫队,看他们身上印的家徽,分明是明轩王的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在家门口被蹲了个正着,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人群分开,明轩王缓步走出,目光清明声音洪亮,完全不是中了毒的样子,他斥责道:“谭鹤声,你指使他人毒害本王是何居心?!”

声音虽然不大,但谭鹤声一介习武之人,在院内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周况来时,他本就在前院习武,闻言心下一紧,出门却是一副平和的面容:“明轩王?贵客,不知何事让您大驾光临?”

周况就见不得他这样子,冷哼一声:“伪君子,这三人均是你的手下,何苦在此装腔作势?!”背地里使阴招却不敢认,令人不齿。

“哦?他们可曾说过受我指使?”谭鹤声显露出好笑和疑惑的神态,仿佛真与他无关。

为问月山庄做事的人都吃下了万蚁噬心散,每月都会发作,发作时痛不欲生,若没有解药,咬舌自尽的也不在少数。而昙蕊更是被种下蛊虫,那可是比万蚁噬心散痛苦万倍的。

因而他极有信心,这些人只要想舒舒服服活下去,就不得不替他掩盖。

可就在他洋洋自得,觉得自己颇有先见之明时,冷淡的女声却忽然地响起:“我就是受你指使的,如何?”


说话间,竹隐已将两人带去了位于峭壁之上最高的竹屋。

他示意二人与自己一同围坐在竹桌前,指尖动了动,桌上简朴的紫砂壶便自行悬浮了起来,替他们斟茶:“这杯赠有缘人。”

云音缈嗅到淡淡的灵气溢出,心知这茶在凡间可算是好东西了。

曲常幽纵然没有那么敏锐,却明白他们二人此番是为了讨避世珠来的,再要人家东西显得太不堪,本就心高气傲,不贪这点小便宜。

他单刀直入地直逼主题:“不瞒谷主,本座乃景星王朝的国师曲常幽,这是吾妻云音缈,我们夫妻二人是为北境王爷求宝物避世珠而来。”

此话一出,竹隐面露遗憾,显然知道这次的有缘人不会留下。

他道:“我可沟通天地借取神力,二位可知倚仗为何?”没等两人说话,手掌一翻,一枚色泽通透的淡紫色珠子便显现出来,“便是因为这避世珠。”

二人被竹隐的举动搞得一愣,想不到他大咧咧地就把避世珠露出来了,不知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太容易信任别人,觉得他们一定不会抢。

竹隐还在唉声叹气:“此物不能予你们。终是有缘无分了。满饮完此杯,你们便离开吧。若走时看上些其他的,直接去取了就是。”

说罢,很惆怅似的,饮过自己面前那盏茶,倏忽间散为数道藤蔓离开了。

云音缈被竹隐和曲常幽直来直往的几句话搞得脑袋发懵,小口地抿了几口茶才猛地想起来:“不对啊,避世珠哪有沟通天地的能力。”

神使归根结底都是与转世前的神明因果强烈,如直接被救或是改变人生的灵根通透的人,只要他们拿到与神明关系密切的东西,就可以向天地借取力量。

有些神使热衷于送神明归位——譬如清姬总遇到的那几个,有些则是默默守护,有些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是神使,只是默默恪守着神明在他们灵魂中留下的烙印。

竹隐便是最后一种。

可人都已走远且下了逐客令了,他们根本不知去哪里把他找出来,只得出了谷,回到镇子上慢慢想办法。

折腾了这么许久,太阳都斜了,一抹深橘色在天际缓缓漾开。

二人来到一家客栈,小二热情地迎上来,要了两间房付了钱后他们又出去转了转,却见小镇当真是民风纯朴,毫无异处,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猜不到这小镇背后还有个神秘山谷。

对于山谷人人都守口如瓶,就算用糖引诱稍微懂事的孩童,他们也绝对闭口不提。

“真是太可惜了。”嘴上这么说着,云音缈不顾小孩馋的流口水的模样,满足地将糖纸剥去扔进嘴里,动作快得好像预谋已久。

曲常幽:我都不想揭穿你。

至到夜深了,他们才披着星光回到客栈,互道晚安。

从山谷出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那个小摊贩,云音缈猜测他本就是谷主变化的。除了他以外,整个小镇的人都装的不知道有瑞云谷的存在,找不到一丝线索。

入夜后,喧闹的小镇渐渐地便歇了,偶尔有小狗警惕地叫两声,也很快睡去。

曲常幽毕竟只是凡人,且是有点虚弱的凡人,为了不耽误明日的行程,早早睡下了。

一墙之隔的房内却是灵气暗涌,刚一回房云音缈便设下了粗糙的结界运化起清姬渡给她的神力。

她的进度太慢,若没有其他辅助,等到她能安全进入黄泉地界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她等得起,陈凌锐的魂魄可等不起,谁知道魔君想用他的魂魄做什么。

可正当她运行至第十六个小周天,也正是子夜之时,一股异样悄然爬上她的心头。

神的直觉往往都是预言。

她遵从第六感,起身打开窗户,便看见寂静的夜空中青光一闪,下一刻,一具血淋淋的身体骤然出现,重重地砸在她房间的地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云音缈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具本就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还弹了几下才落地的人,心道: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这声响可不小,至少隔壁浅眠的曲常幽是被吵醒了。

他披上外袍推开云音缈的门时,看到的就是地上生死未卜的男人和蹲在他身边打量有没有救他的必要的少女。两人对视,莫名的尴尬蔓延。

还是曲常幽先打破了沉默。

他扶额:“为什么你房间里有个男人。”

“……他脸上的血都糊成这样了,你还看得出这是个男人?”云音缈都错愕了。

他皱眉:“这人究竟是哪来的。”

“飞进来的。”她随口说道,忽然想起这人出现前的青光,像是脑中劈过一道闪电,“等等,他好像是瑞云谷的。”

伸手在他脖颈上输出一道神力,果然他的身体没有半点排斥,反而体内灵气都依赖地围聚过来,云音缈肯定道,“没错了。”

曲常幽知道她的手段超出常人,没多嘴问她怎么确定的,也在她身边蹲下:“即便是瑞云谷的,我们也该去砍树了。”

“砍树?做什么?”他突然这么说,云音缈还没反应过来。

曲常幽摸了一下那人的脉搏,极自然道:“砍树给他做个棺材。这不将死之人么?”

“……”云音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诅咒人都说得一本正经。

“还能救。”既然是瑞云谷的,为他耗一点神力也不算太亏。况且救肉体伤重的人,比前几日救神识濒危的曲常幽简单多了。

看她将素白的小手随意往“死尸”身上一搭,直接用自身灵力修复起了他破损的筋脉,曲常幽觉得十分新奇,也靠着她蹲下来:“我知这世上唯有草木精灵能以自身修为直接救人,你莫非是……?”

曲常幽架子端惯了,蹲这么容易做的粗俗的事情做起来都很是风雅,云音缈看得气闷——毕竟她自己一蹲便是大大咧咧的,于是随便胡诌:“我医修。”

“医修?医修也不是你……”曲常幽正想刨根究底,死尸却猛地咳嗽了两声,喷出一口黑色的瘀血,虚弱的睁开了眼。

云音缈一点也不恼他打断他们的谈话,直接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迷迷糊糊道:“在下瑞云谷言清……”说罢又晕了过去。

虽然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相视一眼:“果然没错。”


言清自然没有死。在生死攸关的一刹那,竹隐留下的竹枝骤然爆发出光芒,将他传送到了瑞云谷内。

虽然这次救了他,但竹隐并没有护他一辈子的责任,只让他做了瑞云谷的教众,传授他功法,让他活得更长久些。

本来安安稳稳呆在谷内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死,但经过此事,不知怎么言清便对蝉冬上心起来。他知道自己一出面便会引来蝉冬追杀,没事就老往外蹿。

这次玩脱了,险些真的死在外面。而在追杀言清的途中,蝉冬顺手屠了言家全族。

她把此事告诉过言清,得到的也只是言清故作深情的一句:“你开心就好。”

恶心至极。对她而言,言清现在不过如同一只四处逃窜的蟑螂。

但她根骨有限,能掌握的魔气不过那么一丁点儿,之前已经让言清逃过一次,而他也掌握了功法,怕时间拖得太久,再生什么事端,故近些日子追得急了些,哪里想到踢了云音缈这块铁板,被抓个正着。

听完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些旧事,云音缈看着言清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无语。

而且听他的描述,他们的命运似乎都已经受到了超出凡间力量的改变……她咬破指尖,本源神力顿时涌现。在眼上抹过一道,开了天眼,再看言清和蝉冬浑身上下真是一个赛一个黑。

但相较而言,竟然是言清背负的冤孽多一些。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抬眼瞥了眼揣着手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的曲常幽,紧接着困惑地皱了皱眉。

曲常幽在天眼的凝视下,竟然是一团混沌的气。这明明是与她同期出现的那一批神明才会显现的模样。

看来他身上破碎的神格未必是别人的,很可能正是他自己的。可神界近千年来都没听说过有哪个神祗陨落,以至于神格破碎,跌落凡间轮回。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细想曲常幽到底是谁,而是对着二人说道:“你们阳寿其实都尽了。违逆轮回,对你们下一世都没有好处。”

“你什么意思?”大概是听出了她话中的冷漠,言清一愣,接着剧烈挣扎起来,眼中带着殊死一搏的癫狂。

他微薄的灵气骤然压缩,暴虐和混乱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周身笼罩着不详之感,连蝉冬都面无表情地抬头瞥了眼。

可惜他面对的是一只手指头就能摁死他的云音缈,这点自爆的威胁跟放烟花也无异。

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嘲讽之色,只伸出一只手,隔空虚虚一拧,五指间灵光闪烁,如莲花绽开。

言清顿时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屏中,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他红着眼疯狂压缩着灵力,却在最后的关头骤然泄气,灵力风暴消散一空。

他垂着头,仿佛一条丧失了抵抗之力的鱼,只能被挂在鱼钩上等待自己的命运。

云音缈有些惋惜。毕竟如果他自爆了,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没有下一世了。

“我知道你们身份不一般。若我今日必将葬身于此,请让我下一世再遇到她。”

他说得诚恳,蝉冬听了却直反胃,一时没忍住扭头啐了他一口,曲常幽挑了下眉,并未制止。

言清说完这段感动了自己的话,缓缓闭上眼睛,跪在地上,挺直腰背,慷慨赴义似的,一滴清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流出

看他死到临头了还要卖弄深情,真好像一个演惯了戏的戏子,下了台也端着姿态,让人浑身不舒服。

云音缈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他:“那麻烦你先去死吧。”

说罢,指尖一点金光弹出,瞬间贯穿了他的眉心。

言清甚至来不及感到痛苦,惊愕之色初初浮现,他的身体就倒了下去。

蝉冬这时才转了转眼珠,眼里第一次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情绪,宛若雕像忽然有了生命。

她主动压抑着一丝期许问:“他死了吗?”

“嗯,直接去畜生道了。”云音缈眉眼弯弯,“他不是说下一世想与你相遇么?大概在哪个宴席上你能吃到他。”

此刻蝉冬才真心实意地笑开。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她的脸上早有了风霜的刻痕,可笑起来时,似乎仍是个豆蔻年华的天真少女:“谢谢你,只是吃那样的东西还是有些恶心。恐怕我下一世只能吃素了。”

见过了那么多临死之时百般不舍、甚至用半生寻求长生之法的人,云音缈倒对她的洒脱好奇起来:“你不害怕死亡吗?”

“该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在人世间也没什么留恋。下一世,应当能比这辈子自在。”蝉冬笑着摇头。

她活了区区二十载,却有一半的时间被仇恨蒙蔽心神,如带镣铐。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俞平渡杀死周茹惠时的感受了。

她解脱了。

“麻烦您了。”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云音缈轻叹一声,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蝉冬也在瞬息间软倒在地。她张开手,一团白色的光团便朝着天际飞去了。

至于这两具尸体……

“竹松!!”她向远处的假山喊道。

“我来了夫人我来了夫人!” 不知何时找准机会躲起来的竹松一溜烟地跑过来,搓搓手,两眼放光,“这俩都给我啦?”

“嗯,拿去用吧。他们既已入轮回,便不会管身后事了。”

“谢谢夫人!”他如同仓鼠屯粮般费劲地拖着尸体进了小仓库。

二人在他小院内的石凳上坐下,该说不说,除了这儿有些剧毒的花草外,看起来环境还是很好的。

只片刻,便有花草在云音缈身边长了出来,跃跃欲试地探着须想要缠上她。

“走开些,你毒的很。”云音缈无奈地用脚将其中一株拨开,它委委屈屈地垂下花蕾。

曲常幽还在刚刚那场沉浸式话本里不可自拔,感叹:“初时我见言清不肯带我们去瑞云谷,还以为是个有情有义的,想不到……”

云音缈一边阻拦着不断想缠住自己跟自己腻腻歪歪的花草,一边白他:“还有情有义,他是明白你并无恶意,想演戏搏好感罢了。”

“是么?”曲常幽蹙眉,不满于她说话的语气,试图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天真似的,“那么他对蝉冬也全是利用了。”

云音缈动作一顿:“未必没有爱。可自私之人的爱太过局限片面,他最爱的还是自己,因此不能拒绝新鲜感的诱惑。他是个聪明人,聪明到善于学习别人的痴情,来掩盖他的自私冷漠。”

顿了顿,自言自语般,“看来魔未必全然都是坏的……他们心有执念,为此无所不为,可究其本源,兴许祸事并非因他们而起。”

说到这里,脑海中忽然频频闪过几帧模糊的画面,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曲常幽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瑞云谷吧。”

“言清不是死了么?”

她捡起滚落在地的珠子,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漫不经心地道:“其实只要有这个就能进去了。我先前忘了这一茬。”

曲常幽险些又被她的不着调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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