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我喜欢池年安。
为了他我可以在祠堂跪一整夜。
可谁知,当他抬着十里红妆来迎娶我的时候。
我对他说:「我不想嫁给你了。」
只一瞬,我看到池年安眼里的情绪从欣喜雀跃直坠深渊。
他错愕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想要牵我,却被我侧了侧身子避开了。
池年安的脸色苍白,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许久。在周遭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我回身踏进了相府的门。
忽然,一道隐忍微颤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往日清亮不羁的嗓音,此刻哑哑的,沉了七八分。
「为何?」
听到这句话,我微微愣神,为何?
为了上一世,我孤独地抱着一枚玉佩,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绝望痛苦地落泪断气;为了上一世,我遥遥望着他的面容悲恸万分,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再给我。
同一个跟头,我不会再跌第二次。
重生在与池年安成亲当日,不知道究竟是老天给我的垂怜还是惩罚。
我将他送与我的玉佩扔回他怀里,冷淡一声,「不喜欢了,变心了。」
周围原本喧闹的庆贺声瞬间寂静下来,皆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脚尖,耳朵却齐齐竖着。偶有几个见过大场面的,也是惊得快要将下巴掉在了地上。
及至今晨,我还是满怀期待坐在铜镜前看着丫鬟为我上妆的待嫁姑娘,满脑子都是对未来与心上人携手共度白头的美好憧憬。
可盖头落下,再掀起来。
十里长街,锣鼓喧天,处处张灯结彩嫣红漫天。
池年安骑在一匹挂着红花的马上,往日张扬的马尾梳成了整齐的发髻,套着的绯色发冠和身上的喜服呼应,将他眼角眉梢的得意都写尽。
我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却再没了半点忐忑欢欣。脑子里预设好的白头偕老琴瑟和鸣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独留了一个念头:悔婚。
池年安站在相府大门外,摇曳的灯火照在他的喜服上。
在听到我冷漠的回答后,他岿然不动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再看向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审视。
久久无言。
我将脑子里预先想好的托词翻来覆去记了好几遍,在我以为他要冲上来不依不饶地向我讨要个说法的时候,他却依旧立在原地,并未有动作。
我微感意外,却并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不论今日他如何,我都是铁了心要悔婚的。我与他本就不该是一对有情人的,既然老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便是要我不再执着于他。
眼见池年安颓靡的身影渐渐在人群中远去,消失,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从今日开始,我和他的人生重新走向了正轨,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瓜葛,往后各自婚娶,两相便宜。
最好此生此世,都不再相见。
京城里接二连三的炸开花,一时间,我的名字成了京城上下提及最多的三个字,一向温柔娴淑的好名声在这短短数日毁了个一干二净。
我以为拒婚过后,能够为我换来一次安稳的生活的。
为此我才不管不顾地当众赌了一把。
倒是我太天真了。
打着关心旗子的八卦声四面八方朝我袭来,就连我爹娘都不例外。
将我叫到跟前,隐晦打听了几句内情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开始流水一般往家里请大夫,每天给我把脉诊病的,比我吃的饭都要多了。
在一碗热腾腾,正肆意发散着酸涩怪异味道的汤药前,我长长叹了口气,不懂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相信我已然变心,对曾放在心上的人不仅无感,还很厌烦。
厌烦到,一面都不想与他见。
药汤还殷殷冒着热气,我娘神色紧张地踏进门来,手里的帕子紧紧攥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