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内,今晚郭珍莉又被迫加班至9点多,还是带病那种。
社会不好混呐。
下了公交,她如往常一样,意识浑沌地朝家赶。
穿过小区花园,踏入楼房电梯,最后对了好半天钥匙孔,才把家门解锁。
一进屋,鞋也没来得换,她便一头栽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药力起效了。
一周前,郭珍莉毫无缘由地犯了重感冒,全身酸软无力,眼皮跟粘了520强力胶一样。
打工人,都苦呀!
为了那几斗米的存粮,不能请假。
她可是公司的招财猫,自从她入职后,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这让所有人都吃不消,被迫一块加班,一干就是好几个星期。
同事们都不好意思在明面上挤兑她,毕竟,看着她一再加深的病症,也不好落井下石。
再说了,她这招财的体质,让女老板对她甚是看重,不仅以‘关爱和大饼’作为加班酬劳,而且还接连‘善意’地婉拒了她的看病申请。
可能感冒7天能自愈的魔咒自然生效吧。
郭珍莉一夜无梦,睡得老香。
直到被双肾传出的挤压不适冲击大脑,她才不情愿地自动醒来。
咦......
咋屋里这么安静?
嗯?
怎么我身上没有被子?
不对呀!!!
郭珍莉一个激灵,跟诈尸似地坐起身,朝屋里扫视一翻。
“老爸!”
“老妈!”
屋里,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回应。
一股不详涌上心头。
郭珍莉撑起略带酸软的身体,扶着临近的墙体家具,缓缓走到父母的房间门口。
房内,也是安静无比。
床铺上,一点使用的痕迹也没有。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浮起二老在夜店蹦迪的画面......
不不不,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
她连忙甩头。
晃脑的时候,她瞄到茶几上的手机,才想起给父母打电话。
结果是接连听了两次‘您拨打的用户无法接听......’
按着一惯的思考模式,她缓缓走到阳台上,来回踱步。
忽然,一阵窒息性的寂静袭来,让她有种寒毛自立的恐慌。
这种寂静,估计只有蛮荒的坆场之地才会有吧!
郭珍莉所居住的小区,虽然不是老城区的中心位置,但也是很热闹的地带,每天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即使是小区内部,也是喧闹不断,像广场舞啊,儿童小乐园啊,泳池啊,以及被溜的宠物等等。
不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
带着疑问,她俯身外望。
小区,仍然是那个小区。
树影婆娑,绿荫成行,唯独缺少了鸟儿的脆鸣。
乐园冷清,空地干净,不见风雨不改,打卡游玩运动的邻里邻居。
对楼灯影无数,阳台衣衫飘逸,却不见屋主家人的身影。
诡异的气氛,已至极点。
更甚的是,小区外的世界,也一样被消了声。
再也听不到任何车辆飞奔而过的呼啸声,以及喇叭响。
事态不对劲。
郭珍莉握住防盗护栏,冲着外面大喊:“喂~~~有人吗?”
喊完,她又用力挥了挥手。
没有意外,回应仍然缺席。
一种渗人的孤寂,从寂静的环境中暗然滋生。
人,都是群居动物。
突然被排挤,被孤立,被遗忘,这,让郭珍莉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绝望。
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全城只有我一个不知道的?
不会的,我是爸妈的心头肉,他们不会丢下我的......
郭珍莉怀抱住自己双臂,思绪渐渐散乱。
她是个丧尸片爱好者,尤其喜欢在饭点观看。
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的生存技能,得到了升华。
然鹅,现实很残酷。
不对,真要发生什么灾难,电台和网络肯定会反复通知的!
于是,郭珍莉打开了电视,收音机,以及电脑。
无一幸免。
本市的所有信号平台皆是停播的状态,而网络平台则是没有更新的状态。
一切都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
郭珍莉摊倒在沙发上,盯着雪白的天花,脑浆成糊。
她就是个普通的独生子女,啥大风大浪都没经历过。
眼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心累的,她竟睡着了。
3小时后,出于胃部传来的刺痛感,她醒了。
眨巴了几下眼睛,她跟个健忘症患者一样,冲着空屋叫唤爸妈。
当清脆的回音绕屋一圈后,她终是崩溃了,抱头大哭起来。
“老爸老妈,你们在哪儿啊?为啥丢下我一个人......呜呜呜......”喘息间,她自言自语地呢喃,身体下意识地蜷缩成团。
巧合的是,明珠台正在重播一部毫不逊色于《美国恐怖故事》的电视剧,《ScaredMe》;而且,还是丧尸围城的那期故事。
以往,这些故事,是下饭菜。
现在,它们变成了满青十大酷刑,每一秒都在刺激郭珍莉那脆弱的小心脏。
“啊!!!!!!!!!!!”
她终是忍不住,把一切的恐惧和憋屈,完全释放。
吼过,心里真的舒服了一点。
揉着厚实的胸脯,她陷入沉思。
去或留?
必须做出决定。
出去,或许可以遇到其他跟自己一样遭遇的人。
但,小命不一定保得住。
留下,或许能够多活一段时间,或许还能等来救援。
但,生活物资略显单薄。
‘咕噜......咕噜......’
郭珍莉盯着自己的肚子,异常郁闷。
因为,饿,这件事儿,已然替她做出了选择。
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出门一趟。
回想了一翻末世剧的出门准备工作,郭珍莉急忙跑到杂物房翻东西。
刚翻出一只蛇皮袋,她被突如其来的一丝光亮所吸引。
杂物房有个小窗户,正好与邻居家的阳台相对。
她看见,邻居家此时灯火通明,遂将脸靠到窗边,冲着外面轻声喊了句:“梁伯!梁伯!”
依然没有回应。
虽然是意料中的结果,但她还是感到有点失落。
郭珍莉家的杂物房,绝对算得上是一间杂货铺。
什么五金配件,木棍铁棒,应有尽有。
很快,郭珍莉便组装好了末世出门四件套。
棉大衣,蛇皮袋、砍骨刀以及臂力棒。
Nice。
一切就绪,她深吸一口,提手去开第一道大门--木门,却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扒在门上,附耳倾听。
门外,很安静,跟太平间差不多。
又吸了一口气,她拧开木门锁,轻轻拉开门板。
‘嗞呀~~~~’
木门被徐徐掀开至45度角。
随即,一阵空灵般的风声迎面而至,让人不寒而栗。
木门外,还有一扇不锈钢防盗门,所以,楼道内的情况,还是末知。
郭珍莉缓缓蹲下身,透过防盗门下方的格花,谨慎地对门外的公共地带从左往右逐格扫视。
这栋居民楼,足有15、6年的楼龄,公共地带的设计模式略显旧式,总会有几个死角地带。
那些死角常年没有阳光,阴暗忧郁,空气不畅。
对于第一次进入大楼的人来讲,极不友好。
郭珍莉对那些个死角反复盯看了好多次,只是,楼道灯处于无声不亮的状态,害她啥也没看清。
其实,那些死角都比较窄,能藏人的空间有限。
丧尸,怎么着也是人的体型,所以也是藏不下的。
藏鬼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郭珍莉最为在意的,是邻居家大门那一块。
那门,刚好位于防火门与承力墙的平行夹角内,属于一个特殊的死角地带,藏两人是绰绰有余。
而且,倘若邻居家大门紧闭的话,这个区域更是死水一潭,伸手不见五指。
偏偏这一回,那个死水一潭的地方,竟出现了光影融合的‘奇景’。
嗯?
门是开着的?
郭珍莉一脸诧异。
风,再一次在楼道内左穿右插。
邻居家的大门,似乎受到影响,那光影有了动静。
左摇右晃的,跟喝醉酒的人一样。
哦,是跟俩个喝醉酒的人一样。
梁伯梁婶么?
郭珍莉本想喊一喊,但,当那两道光影被越显越清晰时,她就叫不出来了。
惊得张嘴无声。
那是两道诡异的黑影。
非要形容,那只用断胳膊少腿这四个字了。
WQ......
真有丧尸!!!
郭珍莉吓得捂嘴后退,脑里全是以往看的丧尸片桥段。
人生,真的好刺激!!!
昨天还为被扣的50块迟到罚金而捶胸顿地,今天就要看破红尘了。
她耸起肩,蹑手蹑脚掩上木门,心里是怕得如坠冰湖。
扑通...扑通...扑通...咕噜......咕噜......
呃......
她皱起眉,狠狠捏着松散的肚皮,纠结万分。
人要活下来,吃饱是首要,这跟丧尸的生存意念一致......
想到此,她只能放手一搏。
人在饿极的时候,说不准比丧尸更凶狠。
带着这样的自信,郭珍莉重新拉开木门。
防盗门外,怪风肆虐,除了那两道舞动的‘鬼影’,啥事儿也没有。
本着三脂削削有点高的胆儿,郭珍莉一手握刀,另一手轻轻旋开天地锁卡。
咔咔......
风声依然,动静不变。
于是,她推开防盗门,谨慎地朝外面扔出一条‘金华火腿’......
不,一条小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