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符黑还在一直思索自己为何会来到这方世界,就算是转世投胎,未免也太过迅速。
连这前世的记忆,都没被孟婆汤洗刷干净,这种不真实感时常伴随着他。
“可惜,白瞎了上辈子一身的武学。”
符黑倒不是真可惜那百来年的功力,招式心法自己早已熟烂,假以时日再练便是。
只是这方世界好似推崇的,是天脉的觉醒。
更分八层,凡子境,乘缘境,菩提境,离欲境,见道境,无我天,大圆满天,至高天。
每一层所都蕴含的万物之力,都是前人归纳总结出来的天地法则,宇宙规律。
多一个境界,便多靠近一分世界本源力量,随着感悟的加深,能调动的天地灵气,加上自身调和感悟,更是无法丈量。
见鬼的是,这世界的武学,都需要觉醒天脉之力才能修炼,而重生之后的符黑,竟然一点天脉之力觉醒的迹象也没有。
这意味着符黑这一世,大概率就是个普通山野村夫。
他的生父生母,也在他出生后不久双双暴毙,村里都说此子不祥,皆对他敬而远之。
符黑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自己上一世罪恶滔天,这一世有些报应循环,也是合理。
可少年身后那块比他高出半截的大石之上,有着他不甘平凡的拳印。
若是有着天脉觉醒可能的南宫铁心,要将这石头打碎,估计也就两三拳的事情,换作现在的符黑,这些年不知道反反复复骨折了多少回,才在上面打掉一个碗口深的缺口。
对一个毫无天脉的少年来说,已经是让人瞠目结舌,值得夸赞其非凡毅力了。
看着远处盏灯结彩,符黑伸了个懒腰,熟练得将手中刚捕获的野兔撕去毛皮,架在火上炙烤。
不羡他人酒肉香,不慕他人美名扬。
符黑对村里发生什么事毫不关心,他想的,只是快点长大,这副身体真是太脆弱了。
前世绝学甚多,天外天魔功便是他最强大的底牌。
四绝二霸一灭,问鼎巅峰无人能敌。
虽与这方世界的功法招架大相径庭,但符黑相信自己独孤一味,也能大放异彩。
加上自己的感悟,经验,各种战斗技巧和心计,他就不信,没有天脉之力,这方世界还能让他草草了此一生不成?
“似乎是时候出去闯闯了,这风波林平阳村,始终太小。” 符黑将烤熟的兔子咬下一块冒着热气的肉,肉在嘴里拳打脚踢,让他斯哈斯哈起来。
就在这时,竹林之上传来酒葫芦的叮当作响,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小娃娃,独食难肥,分我一点如何?”
南宫一念左手抓着酒葫芦,右手扒着竹竿,旋转身姿而下,动作飘逸,脚步轻浮,跌跌撞撞来到篝火堆坐下,往落叶上一躺,朝符黑的位置挪了挪。
符黑竟然撕下一只兔腿,塞了过去,这要是前世,南宫一念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他知道,此人虽然经常在村里东倒西歪,人人避之,看似吊儿郎当,实则绝对是个高手。
当然,也可能是看走眼。
不过凭借敏锐的直觉和经验,符黑倒是想试探试探,看看这人身上有什么好处可捞。
见符黑如此爽快,南宫一念微微一愣,大笑起来,连忙坐了起来,将那根兔腿胡吃海塞,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好不满足,用手背一抹嘴,说道:
“你这娃娃着实不错,要不是年幼,定让你也尝尝我这好酒!”
“你的酒,一般。”
符黑淡淡的一句,似乎挑起南宫一念的神经,刚想数落他不识货,转念间,又对符黑挤眉弄眼说道:“你也懂酒?莫不成你有好货?”
符黑将手中的烤兔子丢给南宫一念,起身从腰间抽出小砍刀,朝一根竹子走去。
运足气力,十几下劈砍,只听竹子崩出清脆的断裂声,好似乎···有些水声?
南宫一念鼻子和狗似的,马上闻到四溢开来的酒味,伴随着竹子的清香,有种沁人心脾的爽快。
符黑用砍刀敲敲竹竿,“尝尝。”
南宫一念那等他开口,早就鬼魅般来到那断竹处,贪婪得把嘴埋进了拳头大的竹筒断处,吸溜起来。
符黑回到篝火旁,心里窃喜,方才看这人步伐,轻而不飘,地上泥土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相信确实有两把刷子,而且此人嗜酒如命,却呼吸平缓如龟,看来有些利用价值。
“好酒,好酒!”
南宫一念嫌喝得费劲,手掌成刀,切豆腐似得将那半截竹筒割下,仰头饮尽,就差像甘蔗一样掰开,放在口中咀嚼。
“小子,快说这酒何处来?不仅有这竹子的香气,还有让人口舌发麻,好不过瘾,可是放了山椒?”
嫌喝得不够过瘾,南宫一念咂吧嘴回味,竟给品出点门道来。
符黑笑道:“没错,山椒,黄泉花,龙舌草,再混上米酒一点点灌入竹子封好,待这竹子长到蔽日,便能喝得。”
南宫一念拍手称绝,“好小子,你还会酿酒?谁人教你?”
“没人,只是闲来无聊,便试着捣鼓,我其实也没喝过。”
南宫一念一愣,心想你这小子是要毒死老子不成?什么叫没喝过?!
可转念一想,这酒滋味确实好啊,绝对不是小屁孩撒尿和泥能整出来的味道,也罢,说不定是这小子祖传的呢?
“可还有?卖些于我可好?”南宫一念甚至为此从邹巴巴的腰包里掏出了几个碎银。
“若想喝,便来此处找我,这遍山都是,只不过得待我仔细寻辨。”
南宫一念听完心中大喜,一个跟头翻到篝火旁坐下,揽着符黑的肩膀,热情道:“小娃娃,你叫什么?”
“南宫符黑。”
“你叫我念叔就可,符黑娃娃。”
南宫一念看着符黑一身简陋布衣,竟然和自己无异,心里不由得多出几分怜悯和共情,说道:“你小子平日我也曾见过几眼,只因那些鸟人也和看我一般看你,是何缘故?”
符黑将脚边的柴,丢到篝火里,冒出劈啪作响的火星,淡淡道:“他们说我克死双亲,是个不祥之人,天生无法觉醒天脉,是个无用之人,你与我套近乎,可也想沾染上点不幸否?”
此话一出,南宫一念皱起眉头,就算这寻常人,多多少少也会有天脉之力隐藏在脉象之中,只是能不能觉醒,或者在进一步层层进阶,这完全没有,那真是有如天之弃子,天煞孤星了。
但南宫一念大笑,“放他娘的狗屁!要我看来,你这娃娃可是挺招人疼的,哈哈哈!”
或许同样是被南宫家的冷落嫌弃的人,南宫一念迅速在与符黑结交的瞬间,找到了归属感。
“这么着,以后你给老子酿酒,谁要敢多嘴于你,这脸面,我尽数帮你讨回!”
符黑转头对着南宫一念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酒你尽管来喝,这气,你也不用替我出,反正我是无用之人,说破天去,也只能在这里捣鼓一些不中用的玩意,了此一生罢了。”
南宫一念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长着一副天真烂漫脸孔的少年,竟然说出这种丧气话语,这是童年受了多大打击,才让他有这种认命的觉悟?
可他不知,符黑却早已看透他的的心理,故意用一种弱者的乐观,在试探南宫一念善良的底线,同时也在他心中梳理一个无欲无求的形象。
果然,南宫一念听罢,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柔软,似乎勾起他一丝回忆,关于某人的回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心爱之人也不会死,自己也不会从南宫家被人推崇的天才,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唾弃的废物。
他南宫一念,曾经也有如今日的南宫铁心一般,被当做平阳村的希望,一飞冲天。
他偏偏爱上不该爱的人,失去了所有。
他曾经也和眼前的少年一样,认为只要逆来顺受,凡事都能跨过。
这世间百般事,哪有称心如意时?
你越屈服,命运只会越将你揉搓在那荆棘之上,来回摩擦,直到你体无完肤。
当你想明白,指天长啸妄图夺回一切,已经太迟了。
····
“你若是醉了,便回去歇息。”
符黑的话打断了南宫一念的晃神,让他有些尴尬,莫名其妙陷入到某种久远的情绪之中。
“小娃娃,你伸手过来。” 南宫一念忽然严肃起来。
符黑自然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露出自己洁白的手腕。
南宫一念捏指一探,皱着眉头说道:“果真是一点天脉之力也没有,要觉醒,看来也不太可能,除非神迹。”
符黑毫不意外,凭借前世的造诣,他早已用自己的方法自观筋脉,得出的结论和南宫一念一致。
南宫一念站起身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忽然生出一股子同情,觉得特别想要拉这个小娃娃一把。
正当他全神贯注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符黑却用余光看向竹林之下,那些毫不起眼,有着紫色花瓣的小花。
此花做为一味能让人松弛神经,放松心理防线的毒药,名为伽瑶子。